刑室里只点着一盏油灯,火光忽明忽暗,映照着墙上人影憧憧。
突然间,那油灯捻子似乎烧得要断了,发出“噼啪”一声响,将还在沉思中的股胖子惊回了神。
他目光沉沉地斜睨了洛昇一眼,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他替洛昇做事有些年头了,自然不是头一回见识洛昇的手段了,哪里能天真地以为他会这般好心,来看自己?
“二老爷深夜来此,难道是为了来给我解惑的不成?”
“顾大厨多虑了,我就是来为你解惑的。”
“哼,有话不妨明说,不必拐弯抹角的了。”
洛昇见顾胖子如此“不识抬举”,一时也有些气恼,嘴角的笑容渐渐地淡了,况且时间又紧,他自然也没什么心思与他在这里打马虎眼,因而便将自己的目的直说了。
“顾大厨,不是我不想保住你,可今儿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也没想到会有人出来指正你,如此证据确凿,我也没法再替你说话,如今老夫人那边又定了案了,我纵使有心,也无力替你辩驳啊。”
顾胖子冷冷地看着洛昇将自己摘得干净,心中暗自不耻他这种道貌岸然地小人行径。
洛昇却不在乎顾胖子的脸色如何,眼神又如何,只着急将自己的最终目的道出来。
只见他笑得越发“殷勤”,“顾大厨,我知道你最挂心的就是家中那个宝贝儿子了,你说,若他将来知道,自己的亲爹是个杀人犯,他该如何自处呢?”
“洛昇,你想干什么!”顾胖子听见洛昇提起他的儿子,再难淡然处之,惊得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疯狂地晃动着牢门。
“这牢门看着不起眼,可却全是油桐木制成的,你以为你晃两下它就能倒了,”洛昇不屑地嗤了一声,“你若是识相,便按我说的去做,我保你儿子下半辈子荣华不尽,若不然,就让他陪着你一起去阴曹地府吧!”
洛昇实在没什么耐心再与顾胖子纠缠下去了,顾胖子这种人,你越跟他好声好气地商量,他越不上道,只有翻了脸了,他才知道厉害。
果然,顾胖子一听洛昇这话,慢慢地就停了下了手里的动作,那眼里才刚乍现的光华也淡了下去,直至最后融成一片死气。
其实,早在洛昇踏进这间牢房的时候,他便知道洛昇要做什么了,不过是不甘心,因而还在垂死挣扎罢了,可到底,还是做的无用功…
洛昇满意地看着顾胖子渐渐露出那认命一般的神色,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和一块素帕,递过去,道:“这是砒霜还有一封血书,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你放心,你只管安心地去,我定然不会亏待你儿子。”
顾胖子看着洛昇手中的“催命符”,半晌,才伸出白胖地右手,颤颤巍巍地将东西接了过来。
“顾大厨,夜深了,赶紧着吧。”洛昇凉薄地声音又响了起来。
顾胖子没有抬头,只愣愣地盯着手中的东西,那素帕上,将他如何暗害叶氏,又如何畏罪自戕,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怕只要明日赵氏等人一见了,立时就会定了自己的罪名。
他早知道,洛昇不是什么善人,可恨自己当初为何就贪图了他的好处,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呢?
一切都怪不得别人,皆是自己太过贪婪所致……
“顾大厨,你再耽搁下去,可别怪我…”
洛昇话刚说了一半,便见顾胖子猛地一下将砒霜尽数倒进了嘴里,他便也不再说了。
顾胖子死的很难看,口鼻里全是乌糟糟地血,糊了满脸。
洛昇站在原地看着他从痛苦地挣扎着到气绝身亡,不过短短一瞬地光景,却好像过了很久。
半晌,洛昇才转过身去,慢慢踱步出了刑室。
长生守在门外,见到洛昇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淡淡地,看不出喜怒,也不敢多嘴,只小心地跟在他身后,主仆两个又照着原路返回了落霞馆。
刑室外面的院墙边上种着一排青松,随着夜风轻轻摆动着枝丫,发出沙沙地响声。
洛昇主仆两个谁都没有注意,那青松后的院墙边上,闪过两道身影,出现不过须臾,便不见了,快得让人觉得,似乎只是一时地错觉。
待回了落霞馆,洛昇拿了几张银票交给长生,叫他明日去一趟顾大厨家里,着意打点一下,便挥手叫长生退出去了。
长生见他神色不虞,亦不敢多待,将话应了,便垂首恭敬地退出门外,又从外间替他关上了门,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与此同时,潇湘居内,知书知礼两个,正在将刚才在刑室外探听到的情况据实上报给洛青染。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洛青染冲她二人点了点头。
“为小姐办事,不辛苦。”知书知礼皆道。
“小姐,您既然知道二老爷要对顾大厨不利,又叫知书知礼去暗中跟着,可怎么倒不阻止二老爷呢,顾大厨一死,以后岂不死无对证了?”半夏见她们三人都一副深沉地样子,心里急得不行。
“阻止,怎么阻止?你当我二叔是傻子呢,先不说这么晚了,知书知礼不便喊人,况且不等她们俩喊来人,只怕二叔和长生早就跑了,他们既然敢去做这样的事,如何能不计划好退路。”
洛青染口气淡淡地,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半夏见了她这样,心里忽然就静了下来,不似刚才那般躁动了。
不过忍了半天,到底还是没忍住,又道:“不过说到底,那顾大厨也实在叫人可怜不起来,若是他不先答应用那歹毒的法子来害夫人,也不至于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知书知礼听了也在一旁点头称是,似乎都很认同半夏的话。
“行了,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明儿事情还多呢。”洛青染没理这茬儿,只挥了挥手,叫知书知礼先下去。
“是,小姐,奴婢告退。”
知书知礼对视一眼,皆知洛青染是不想再说这件事,忙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她二人走后,半夏也伺候着洛青染宽衣就寝,主仆二人各自歇下,一夜再无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