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早朝,祁阳帝大怒,群臣皆慌。
事情的起因,源于户部尚书孟权的一道折子。
昨日早朝后,孟权奉祁阳帝之命去华京城内各大商户手中收粮。
本来,祁阳帝觉得此事定然十拿九稳,没想到孟权回来的时候,粒米未收,只给他上了一道折子。
奏折的大体意思是说:南方灾情颇重,连日大雨又阻碍了粮食如期运进华京,商户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存粮不多,无法正价出让。
祁阳帝见到这封奏折登时便怒火高涨。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坐地起价!这些奸商,简直胆大包天,竟然违抗他的旨意……
“陛下!”
祁阳帝刚想开口说,斩了这些奸商,便见右相出了列,只得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心中却是暗道,幸亏右相出来的及时,否则他这样的命令一下,只怕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因而对着右相自然面色缓和了许多。
“右相有何见解,不妨说说。”
“陛下,”右相对着祁阳帝恭敬一拜,“老臣以为,孟大人所言之事十有八九是真,这些时日,因为大雨连绵不断,水路陆路都不通畅,因而商家们进不来粮食,无奈之下加价也是人之常情,陛下乃天下万民之主,行事自然是为每一位臣民考虑,商人也是您的子民,不能让他们寒了心啊!”
右相情真意切,言之凿凿,将祁阳帝说得愣了半晌。
待回过神来,祁阳帝重重地叹了口气,“右相所思甚为周全,朕冲动了。”
左相等人见祁阳帝又被右相几句话蒙骗过去,心中皆暗恨不已。
可他们也实在无奈,要说祁阳帝这个人,有个最大的毛病,便是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性子。
这样的性情,作为一国之君,实在难有什么大的作为。
因而自祁阳帝登基以来,靠着老皇帝打下的江山,祁国战事渐少,版图未增也未减,民生不好也不坏。
待到后世史书评价起这位皇帝,皆只道一声中庸。
可偏偏是这样性子的祁阳帝,却宠幸极有主见,心术不正的右相李仪,时常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左相身为百官之首,也奈何不得右相,少不得要避其锋芒。
而这时候,祁阳帝心思已定,左相也没有办法再出言反驳,只会让祁阳帝愈加不喜他罢了。
最终,祁阳帝的决定不会变,他还要背上忤逆君上的罪名,白白让右相等人占了便宜。
左相看着如今朝中大半的官员皆归右相驱使,心中不免哀叹。
什么时候,祁国的朝堂,能再清明一片呢?
其实右相出言劝阻祁阳帝,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按他与户部尚书事先商量好的那样,让祁阳帝多拿出银子来征粮,然后,他们从中赚差价。
这样的事,他们不知做了多少,因而自然驾轻就熟。
只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事情竟然没有如他们的预料那般,顺利地进行下去……
最后,祁阳帝又让户部尚书孟权多拿出一倍的银子,用于征粮,早朝便散了。
孟权喜不自胜,立即应承下来,准备去提银子了。
午时三刻,孟权吃饱喝足了,揣着银票,带着自己的心月复,去了几大粮行。
谁知他去的时候悠哉悠哉,到了以后却差点没吓个半死。
“你,你说清楚了,什么叫粮食都被盗了!”孟权指着自己眼前跪着的粮商,气得手都抖了。
“大人,小人如何敢欺瞒您,真的,一夜之间,整个粮仓全部都被搬空了,您也派人去看了,小人哪敢诓骗您啊!”
孟权急得在原地转了三圈,方道:“这……你,你待在这,哪儿不许去,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说!”
语罢,也不待那粮行老板反应,忙带着心月复又出了门,直奔其他粮行而去。
不多时候,孟权便脸色灰白,冷汗涔涔地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那么多粮食竟然就不翼而飞了!
不行,此事兹事体大,他得赶紧去禀告相爷,让相爷拿主意才是!
思及此,孟权脚步不停,忙上了自家马车,让心月复赶着去右相府上了。
待到了右相府后门,孟权亲自下车敲门,见到人来开门,连通报也不等了,直接推开门就往里面去。
守着后门的乃是李云飞的心月复,见到是孟权来了,本想好生将他迎进来,谁知孟权这般急?
那门房也有些见识,知道定然出了了不得的大事,遂忙引着孟权往右相的书房方向而去。
孟权到了右相的书房,一进去,便忙将粮行那边的情况说了出来。
“什么?”右相听完他的话,也十分纳罕。
“恩师在上,属下如何敢欺瞒您呢,属下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忙就来禀报您了,咱们的银子都已经用出去了,可粮食却没了,您说这可怎么是好啊?”
孟权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动弹不休。
“慌什么!”李仪看他这副样子,遂斥道,“你亲自去看了,当真一点粮食都没了?”
“当真,搬的是干干净净,分毫未剩啊!”孟权哭丧着一张脸。
他怎么能不着急?祁阳帝吩咐他支取银子是为了征粮的,可如今银子早已被右相拿去用作那件“大事”,粮食却没了。
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待会儿该如何去回复祁阳帝?
难道要跟祁阳帝说,自己半路遭到洗劫,粮食银子都被贼人掳去了?
除非祁阳帝是三岁的孩子,否则如何会信他这种鬼话!
那可是白花花的十万两银子啊!
是了,他不仅挪用了征粮的银子,连灾后用于重建城西的银子也被他挪用了。
本来是想等着这笔粮食出手好大赚一笔,填补这个空缺呢!
可如今粮食没了,让他用什么来生银子?
思及此,孟权只好把希冀的目光又投向右相。
右相自然知道此事牵连甚广,况且孟权乃是他的心月复,他如何想让他出事。
因而苦思了半晌,才招过孟权在他耳边细述了个主意。
“这能行么,恩师?”孟权听罢瞳孔骤然张大,颇有些不敢置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