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诸事有了方圆,便可以治理管教。唯独这人的一张嘴皮子,最是难以约束。不过,令李慕儿没有想到的是,琴棋书画事件她丢掉的面子,没过多久她就加倍讨了回来……
这天深夜,李慕儿因为白天忙得紧,便睡得格外安稳。
她这边儿睡得香,殊不知宫里某处可是闹翻了天。
“来人哪,快来人哪!”
“太后娘娘,何事搅扰了您老安睡?”
“谁?谁在那里?鬼啊……有鬼!快,快将灯火全部点燃!捉住她,快捉住她!”
这惊慌失措的声音来源于此刻正躲在床帏后瑟瑟发抖的女人,也就是门外众人口中所说的,李慕儿初入宫时打过两次照面的王太后。
在外值守的宫人和侍卫,本已齐齐跪在地上,闻言慌忙推开了门欲往里去。可门一打开&}.{},他们却怔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
尤其是后头的两个宫娥,在开门的那一瞬已被吓得脸色惨白,差点也要失控叫出声来。
一个女人身影瘫倒在地上,就在他们面前!
之所以说是瘫倒,是因为这身影如若无骨,软绵绵地从门后飘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还愣着干什么!快抓住她!快,快进来给哀家掌灯!”
太后恐惧中带着愤怒的叫声拉回了几人神识。借着寝殿外的零星灯火,后头的侍卫与内监大着胆子上前打量,才发现那哪里能算是个身影,分明就只是件衣裳而已。
一名内监深吸了口气,似鼓足了勇气,绕过衣裳小跑了进去。
烛火逐盏点燃,整个仁寿宫从一片黑暗中早早醒来。众人站的站,跪的跪,围在床边,不敢抬眼去看煞白着脸的太后。
而太后呢,她扑在随后赶到的她最信任的一位嬷嬷怀里,瑟瑟发抖不敢抬头辨认。
“太后娘娘,是真的,”那嬷嬷继续安慰道,“您大着胆子自己看一眼就知道了,真的只是件衣服,还是您自己的衣服呢,怎么会是鬼呢?”
“不不不,”太后显然尚未平复心情,“她还同我说话了,她还同我说话了……”
“娘娘,她到底对您说了什么呀?”
“她说,”太后身子一颤,喉咙愈加发紧,导致声音听起来倒比这门口的衣裳还要阴森三分,“她说,我在找东西……去哪儿了?我去哪儿了?还有,还有水声,我听见有水在流,不,也许是血,是血……”
听了这番语无伦次,所有人顿时脸色大变。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仿佛刚才的惊魂尖叫都不过是场错觉。
难道,是真的有鬼,而这鬼,金蝉月兑壳了?
“不会的,娘娘,”就在此时,刚才那名最先进门的内监又大胆道,“方才是有个宫娥在仁寿宫外寻东西,娘娘是不是听错了?”
嬷嬷嘴唇也有些发紫,却忙不迭接道,“是啊娘娘,准是这样没错,娘娘听错了,”她又转头冲内监吩咐,“明日叫人去找到那宫娥,深更半夜在宫里随处晃悠,该当重罚。”
“是是是,娘娘,我把衣服拿过来您看看,这不过是您平日里穿的一件中衣,定是被风吹到地上了。”内监故意将话说得轻松随意,倒确实让太后心安了下来,慢慢把脸挪开了些,想要探个究竟。
眼看太后就要抬起头来,房里的窗户忽然被风吹开,“咚”的一声又落回去,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太后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再次提起,瞬间联想到刚才白影飘过的那一幕,便又失声大叫了起来。
叫声刹那间传遍四周,划破了夜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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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儿听说这桩事的时候,正与银耳在院中晒着太阳瞎比划剑招。银耳不是块学武的料,怎么教也学不会。
“怪不得今日皇上下了朝就直往仁寿宫赶去,原来是太后受了惊。那,太后现下可好些了?”李慕儿将用来练习的树枝折断,一面侧头问坐在小凳上刚讲述完事情原委的何文鼎。
“唔,该是还没有呢。你可真够心宽的,昨晚那么大动静,你真个一点儿没察觉?”何文鼎又咪口茶,颇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味道。
“嗯,我睡得死了。”
李慕儿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脸紧张的银耳制止道:“嘘,姐姐,最近可别说这些犯忌讳的字眼,那东西脏的很,保不齐就来咱这里了……”
“哈哈,”李慕儿忍不住大笑,“银耳你还真信这些鬼神之说啊?依我看哪,八成是有人装神弄鬼,有什么好怕的!文鼎,你说是不是?”
何文鼎点点头表示赞同,“对,我也不相信有鬼,听仁寿宫的人说,可能就是场误会,太后娘娘自己吓了自己罢了。”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太后娘娘必定是有什么心虚之处才会……这话李慕儿可不敢真说出口,只放在心里头默默想着。
还没等她想出个什么花样,院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这可把刚听完鬼故事尚在联想的银耳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李慕儿与何文鼎哈哈捧月复,一齐走过去开门。
来者正是昨夜仁寿宫的那名内监。
他自介名叫林炎,是奉了朱祐樘口谕,宣李慕儿去仁寿宫的。
这事儿同她有甚瓜葛?为何要宣她去见太后?
李慕儿心中不解,婉转问道:“公公,皇上只宣我一人觐见吗?”。
“哦,不是的,奴婢请完女学士,就转道去六局一司,请崔宫正和郭尚仪。”
崔宫正和郭尚仪?这两人又与此事有何关系?
李慕儿愈发困惑,只好依言前往仁寿宫。何文鼎也好奇的很,便借口去找朱祐樘秉事,也一道跟着去了。
仁寿宫外把守的侍卫似乎多了一层,看来太后果然受惊不轻。
而李慕儿却被直接带进了太后寝室。
檀香味阵阵飘来,虽不算沁人心脾,倒让闻者静气凝神。李慕儿行完礼,偷眼探看着屋内众人。
太后在床上躺着,没有什么动静;朱祐樘坐在床边一张凳上,看不清神色;皇后坐在他身侧,也是难得的默默不语。
跪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叫起。直到崔宫正和郭尚仪到了,朱祐樘才一并说道: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