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慕儿回神,才发现午膳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众人已经起身离座。朱祐樘喝得脸颊有些微红,也一脸迷茫地望着她,温柔问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哦,没事,微臣大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女学士,”其木格的声音清脆,“皇上叫你和马大人带我们去东苑嬉耍。”
定是巴图他们自己要求的,李慕儿心想。时近清明,正逢春回大地,各项户外活动盛行。蒙古是马上民族,自然酷爱这些活动。东苑有御马监可以跑马,又有蹴鞠场可以娱乐,正合他们的胃口。
李慕儿点点头,自觉地退后欲走到马骢身边。
不料被朱祐樘一把拽住。
他蹙了蹙眉头,转身对巴图等人道:“朕也闲来无事,随各位去看看热闹吧。”
照理说,对方又不是皇权贵<族,只是入贡使臣,朱祐樘没必要作陪。可李慕儿魂不守舍的样子,显然也扰乱了他的情绪。
其木格点名要女学士作伴,他不好拒绝,只能自己伴着女学士了……
……………………
几人浩浩荡荡来到东苑,李慕儿居然发现兴王与蒋伊,钱福与何青岩都侯在那里。她奇怪看向朱祐樘,后者会意一笑,“既然要游戏,不如耍个痛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众人客客气气问好,何青岩见到三位使臣如此眼熟,脸上立即闪过讶异之色,走到李慕儿身边与她眼神交流了番。李慕儿拍拍她的手,宽慰道:“随机应变。”
御马监里十分热闹,跑马的跑马,蹴鞠的蹴鞠。不同于后宫的沉闷,这里夹着汗意的活动氛围强烈,连春意都似乎更浓烈几分,墙边整排的杨柳树,都较外头刚抽新芽的柳枝儿长得茂盛。
巴图与苏合他们看了一会儿蹴鞠,模清了大概规则,都有些跃跃欲试。
球场中央竖立着两根高三丈的球杆,上部的球门直径约一尺,叫“风流眼”。规则其实也简单,两方夺球踢向风流眼,过者为胜。
巴图与苏合上场对立而站,自然成了双方的球头。原本场上的勇士也不废话,立即各就各位,投入了赛事。
到底是草原上长大的汉子,两人姿势颇为凶猛,又毫不示弱,不消片刻便已进了数球。
这样活跃的气氛带动下,场外的众人早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是敌是友,纷纷呼喊叫好。
“好球!”其木格刚为巴图的一个进球喝彩完,突然眼睛一亮,趁李慕儿不备,偷偷挪到了她与何青岩背后,捂嘴道:“咳咳,两位公子,别来无恙。”
两人一惊回头。
李慕儿率先反应过来,闷声道:“姑娘你胆子好大……”
“我胆子大,两位公子胆子可也不小啊!这后廷女官随随便便出宫,还扮作男人,要是被你们皇上知道,怕是罪名不小吧!”
何青岩与李慕儿对视一笑,那是你不知道啊,这主意可就是皇上出的呢!
其木格不明其意,娇笑着晃晃脑袋,辫子上五颜六色的珠子顺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嫣然补充道:“女学士,这回是其木格第三次见你。”
李慕儿再次震惊,“第三次?哪来的三次?”
其木格没有解答她的疑惑,而是指指场中再次进球的巴图,道:“巴图快赢了,女学士与我比一场,我便告诉你,可好?”
……………………
这大概是东苑御马监里,绝无仅有的一次赛事。初春的马圈前,漫天清风中翩翩飞舞着朵朵柳絮。天颜大悦的九五之尊,此刻微眯着双眼,在明明灭灭的幻动光影中,注视着场内两个清朗的身影。
而那两个娇俏的姑娘,此刻提着裙角对视而立,眼中各自熠熠生辉,说不去的夺目。
不过,比赛的紧张,徘徊于两人之间,弥漫于空气中,不仅她们自个儿,场外的人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风流眼”的踢法野蛮,又难免有肢体接触,两个姑娘只好比简单些的“白打”踢法,也就是除用足踢外,头、肩、臀、胸、月复、膝等部位均可接球,以表演花样多少和技艺高低决定胜负。
其木格迫不及待,足间用力,球猝然飞起,被她踢过头顶,又立刻用左肩接住,一个滚弄到右肩,“双肩背月,女学士接好了。”
李慕儿没有料到她想轮着来,好在功力恢复,这点小把戏还难不倒她。
低头抬脚一个倒勾,差点飞出的球被她召回,旋身一记飞跃,球不离足,足不离球,疑履地兮不履其地,疑腾虚兮还践其实,“燕归巢!承让!”球随声飞踢回去,李慕儿动作一气呵成,颇为潇洒。
“好!”
“师傅好棒!”
几个回合下来,场外众人纷纷喝彩。尤其是给李慕儿打气的人——而朱祐樘与何青岩虽脸上表情淡淡的,目光却一瞬也不离李慕儿,时而眉间轻拧,时而双唇一抿。
马骢与牟斌似乎更注重实际招式,趁兴讨论着这招若换做自己会如何招架。
蒋伊拽着兴王的衣摆晃个不停,恨不得自己也飞上场去。兴王一边注视着场上动作,一边还得小心顾着身旁这位小姐,却也乐在其中。
钱福呢,堂堂金科状元,观到精彩处自然是诗兴大发,应景吟道:“蹴鞠当场二月天,仙风吹下两婵娟。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扑娥眉柳带烟。”
“好诗啊,这位大人是?”其木格似乎对中原文化特别感兴趣,居然被钱福的诗句吸引了注意。李慕儿瞅准时机,一记重力将球斜踢向其木格侧面。
“其木格!”
巴图的提醒显然已经太迟,其木格倒身微偏,连忙用脚去勾,球却将将擦过她的脚背,扑通落在了地上。
还讽刺地弹了两下。
“斜插花。”李慕儿唇角一勾,眼底不禁浮出丝得意,灼灼闪着光亮。
其木格嘟了下嘴,随即笑开,爽快道:“女学士果然文武双全,我又输给你一局!”
李慕儿含笑淡然道:“承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