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手臂受到了牵涉,竟然引发了寒毒。
齐清儿痛得闭上眼睛,浑身虚汗,这幅身体,还真是弱不经风。
齐清儿苦笑一声,“颂哥哥,你弄疼我了。”
“痛吗,经过服下丹药,施针扩毒的一个月多,我差点就误以为你没有痛觉,不知痛为何物!”严颂气息焦灼。
是啊,齐清儿承受了这么重的痛苦都没有一句怨言,她自己选的路,就算是嚼穿龈血之痛,她也得忍了。
没想到竟让严颂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齐清儿想要解释,然天旋地转般的寒毒来势汹汹,愣是说不出话来。
严颂看到齐清儿痛得不断的深呼吸,浑身颤抖,眼角的寒意去了三分。
反手将齐清儿手握在手心,集中意念,给齐清儿传输元气。
齐清儿感到一股暖流从手心传来,一直游走遍全身,寒痛果然缓释了不少。
呼吸慢慢平稳,朱唇方才有了血色。
“谢谢你,颂哥哥。”齐清儿不忘致谢,努力露出一弯笑容,试图用自己的笑容擦去严颂脸上的恼怒之意。
眼下的齐清儿极度虚弱,心知要说服严颂去刺伤自己,势在必行,但需要时间。
不如先缓一缓,自己也需要休息,回京除了需要严颂的帮助,还需要这幅身体。
看着几步开外的案几,齐清儿觉得脚下轻浮又沉重,挪动几下,却不见向案几靠近半分。
身体晃动了几下,费力很久,才终于靠近了案几一步。
然后突然失去了重心,身体被横了过来,齐清儿本能地搂住了严颂的脖子。
齐清儿看着这张俊美的侧脸,他隐藏在乌发下的眼神,霸道之外多了些歉意。
“要我刺你一剑,就先养好身体。”严颂说着就把齐清儿抱到了床上。
这声音温柔而体贴,他为什么就不能像这样的好好说话呢!
齐清儿微吸一口气,伸手握住严颂从她身下抽出来的手,“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
声音微弱。
紧接着齐清儿的视线开始模糊,只觉得身旁白衣轻衫的严颂一直没走,他一直坐在床边,低头像在思考些什么,然后点点头,轻轻叹气。
转而看着齐清儿,抚模着她脆弱的脸庞,他的指尖有些颤抖。
他伸手端起适才带过来的一碗羹,一勺一勺给齐清儿喂下。
但齐清儿意识涣散,味觉麻木,尝不出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这么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多年来,齐清儿晚上总是多梦,但大多都记不清楚,或者早上起来就忘了,然接下来的这场梦,恍如现实。
梦里面,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淡淡地看着城墙之下的浩浩荡荡的送殡队伍,白色纸币漫天飞舞,锣鼓声震耳欲聋。
遥望天际,天色阴暗,乌云形成强压之势,顷刻,豆大的雨点扑面而来。
“清儿,他死有余辜,你又何须给他安排如此隆重的仪式。”这声音是俊昇哥哥的,他就站在齐清儿身后,在她头顶撑着一把伞。
齐清儿不动声色,依然看着城墙下面的送殡队伍,喃喃道:“他曾是一国之主,一代帝王,给他这样的送殡仪式是应该的。”
好像这一切都是她亲手安排的。
道完此句,齐清儿转过身去,她想看一看俊昇哥哥,然俊昇哥哥却不在身后,宽大的空地了无一人。
然后俊昇哥哥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清儿,把手给我……”
齐清儿想也不想,遍把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去,像是本能反应,模到的却是另一只冰凉的手。
她猛地转过头去,只见俊昇哥哥腾空漂浮,白得扎眼的衣衫舞动在他周身。
这么大的雨水,他身上竟一点也没沾上。
齐清儿下意识地往回收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怎么会漂浮在空中!
正当齐清儿害怕无助不解之时,又传来俊昇哥哥的声音,像是从天上穿落下来的一般,不可抗拒的灌进齐清儿的耳朵里。
“你不准备拉我一把吗?清儿,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携手江山,你忘了?还是你想独坐江山,将我也一起殉葬了吗?”。
齐清儿急得直掉眼泪,想伸手去拉一把,这手就是不受自己控制,怎么也伸不出去。
内心的慌乱让她也忘记了言语,就这么惶恐的看着他,看着他越飘越飘远。
突然,一个电闪雷宁,俊昇哥哥失重地往下掉,伴着硕大的雨点,很快消失在乌蒙蒙白茫茫一片当中。
齐清儿被惊醒。
同时惊呼一声,“不要!”猛地做起身来,额头上有块方巾落下。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立时模向自己的脖子。
那里没有俊昇哥哥给的玉,她竟忘了她将玉交给了严颂保管,不经长舒一口气。
那么做她是不是错了?!
余光中看到一个斜斜地背影,那背影坐在门外的院中,附身喝茶,又侧身拭剑。
齐清儿刚刚噩梦初醒,心中没有由头的在想,那会不会是俊昇哥哥。
接着翻身下床,朝门边走去。
她为什么会做这么一场奇怪的梦,她恨那个名唤俊昇的人,甚至将他给的定情信物交予严颂保管,可适才在梦里,齐清儿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紧张。
她竟然一点也不想看到俊昇哥哥的离开,那种莫名的,强烈的情感让她有些不知所错。
扶着门框,齐清儿把眼神从那斜斜的背影上挪开,望向满园的落叶。
这些叶子都是什么时候变黄的,齐清儿竟然浑然不知,一阵凉风袭来,齐清儿轻咳一声,将身上的衣服往胸口搂了搂。
忽然面前一道银光,一把剑横在齐清儿面前。
“这把剑如何?不知道复合不复合你心目中的标准?”严颂听到齐清儿的轻咳声,人如枫叶般旋转,眨眼他手中的剑已经指着齐清儿的胸口。
“哦,对了,你是想让我刺这里是吗?”。严颂说着,将剑头偏移,落在齐清儿心脏的位置。
他的声音听上去无比的难耐,竟有些自我嘲讽的味道。
齐清儿倒也不觉得诧异,过去的十五年她和严颂多少次都是这么点到为止的打斗的。
她缓缓抬起头,泪光点点的杏眼看着严颂,用纤细的手指握在剑上,“对,就是这里!”
她的声音轻柔干脆,却极度强烈的刺痛了严颂的心。
严颂的身体猛然一震,随即邪邪地勾起薄唇,同时收剑入鞘,附身凑到齐清儿耳边,“好啊!我就如你所愿!”
齐清儿扬起眼帘,深吸一口凉气,眼眸从严颂的发髻间撩过:“谢谢你,颂哥哥!”
她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除了多谢,她似乎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回应。
行刺公主,何等大罪,纵使逃月兑对于严颂来说轻而易举,但多少都是一次极大的冒险。
更何况,随同公主一同回京的,还有凌王,和他的五万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