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见自己说什么都被否定,不由心焦,顿足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来说去还是得把晓琴那个贱人当神供着。”
凝烟与家祥笑而不语。
半晌,凝烟才道:“姨娘怎就不往无所出方面去想?”
程氏愕然:“你二哥要搞大人家的肚子我怎么拦?”
凝烟极为鄙夷嫌弃地横扫了一眼程氏,便把目光移开了,那神情颇为不屑,冷冷道:“姨娘枉活了几十个春秋,脑子竟这般不好使!勾栏里的风尘女子一天要侍侯多少恩客,怎不见她们有身孕?”
程氏一听,毛骨悚然,瞪大眼睛结舌道:“你……你是说——”
家祥站起身来,轻蔑地斜睨着程氏,将眼一瞪,讥诮道:“你什么你!没听说过无毒不丈夫吗?”。一甩袖,走了出去。
吉时将到,凝烟站起来向敞开的院门张望了一番,连顶轿子的影子都不见。
程氏已梳妆打扮整齐,满身绫罗,满头金银,与凝烟站在一起,倒好像今儿是给她办二婚的喜事似的。
凝烟极厌恶地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程氏看在眼里忍气吞声,女儿穿成那样已失礼至极,自己再如此,只怕老夫人见了更加嫌了她们一家。
虽说两家分了家,老夫人也撂下狠话,再不管他们一家死活,实际上每月还是送了些口粮过来,不然她们家都要断炊了。
她不满地上下打量了凝烟一眼,永安侯府是只骆驼,拔根汗毛都比她们腰粗,不说赶着去吮痈舌忝痔捞些好处,穿成这样想示威,脑子被驴踢了吧。
程氏冷冷道:“别看了,你以为你在老夫人眼里是什么金贵东西,这几步路还要派轿子来接?”
凝烟闻言,黑着脸往外走,站在门外的香草忙胆颤心惊地跟在后头。
程氏也赶了几步,与凝烟并肩。
出了院门,有街坊邻居看到,知她母女二人是去订亲的,不免暗地嘲笑,对她母女二人指指点点,不时有风言风语传入凝烟母女的耳里。
“哥哥要娶个奴才,妹妹要嫁与奴才,这一下可齐全了。”
“谁说不是呢,这一家大小坏事做绝,报应来了!”
凝烟听了,火冒三丈,老娘再怎么坏事做绝,又没挖你们这些贱民的祖坟,凭什么如此恶毒的诅咒我!
母女俩进了府,许夫人淡淡扫了一眼凝烟的装束,嘴里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真叫谖儿说中了,你若不做出些丑态是不罢休的。”
程氏知许夫人话里的意思,脸上火烧一般,偷膘了一眼凝烟,她也是脸红红,极不自在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恨怨,自己丢脸也就罢了,还要老娘一把年纪陪着你丢脸!
许夫人回头命红梅道:“把烟小姐带下去妆扮一番。”
红梅应喏,带了凝烟下去。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复又送凝烟到许夫人跟前。
许夫人只淡淡看了一眼,便起身,道:“走吧。”
凝烟母女俩跟在后面。
程氏不时惊喜地看着身边的凝烟,一身红色的喜服,一头金饰,就连腕了上都各戴了好几只韭叶状的金镯子,举手投足间叮当作响,程氏听了好不悦耳,喜问道:“这些全都是你的了?”
凝烟白了她一眼,带着得意,冷着脸道:“是谁笑我穿的破烂丢她的脸来着?现在见我得了些好处,像狗一样赶着巴结过来,只可惜,我没什么好赏的!”
程氏闻言,气得两眼发黑,哪有女儿骂自己的生母是狗的!也不顾许夫人并她的几个丫头就在前面,反唇相讥道:“我养你一场,就没指望你报答,又岂会打你身上金饰的主意?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凝烟回敬道:“这样最好。”
订亲酒宴安排在锦绣堂的花厅里,那里四面透风,甚是凉快,又兼着石榴正红,丹桂飘香,端的令人神清气爽,倍感舒适。
凝烟母女并许夫人按席位坐下。
老夫人派了个总角的小丫头传话,昨儿傍晚贪吃,多吃了一个柿饼,不消化,不能出席,若谖懒得来,连谎也懒得编,直接叫绿玉当着凝烟母女的面禀许夫人道:“我家小姐说了,她是断然不会纡尊降贵参加奴才的订亲宴的。”
凝烟听了,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自己的侄女许配给奴才,方永华嫌丢脸,以公事繁忙躲了出去,因此若大的花厅只有许夫人一人撑着场面。
若谖一觉睡到天大亮才起来,琥珀服侍她洗漱过了,正准备叫青梅来给小姐梳头,她竟自个儿推门一跛一跛而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琥珀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若谖的丫头里就青梅的手最巧,能梳许多样式的发髻,她也因此持才而骄,每次给小姐梳头,非要琥珀三催四请不可,以突出自己的重要性。
青梅并不理会琥珀,直接挑帘进了里间,福身问了若谖金安,拿了沉香木的梳子给她梳理一头亮黑的秀发。
若谖平静地从菱花镜里看了一眼青梅,见她顶着两个熊猫眼,想是一夜不曾安枕。
若谖猜的没错,青梅想了整整一夜,现在弃若谖投靠凝烟,先不说凝烟目前穷困潦倒,管不起她一口饭食,单说借凝烟的势扳倒若谖都是痴人说梦。
既然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心口的那口恶气,那就既来之则安之,暂且跟着若谖,混口好饭食,骗些赏赐,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反口痛咬她一口,那才真真叫解恨,谁叫她不看重自己,这就是报应!
青梅给若谖梳了个飞仙髻,拿了一只金华簪往发髻上插,讨好道:“今儿是烟小姐的喜日子,小姐应打扮的隆重些才好。”
若谖冷冷道:“她喜日子关我们什么事?我今儿也不去哪里,别戴那么多珠宝首饰。”认真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发型道:“就连这飞仙髻都是累赘,不如梳个双平髻的好。”
青梅暗悔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又怨愤小姐,明知道自己脚受伤了,不耐久站,还挑三拣四要求重梳!
心里虽恼恨,面上却不敢显出一丝半毫,正准备动手拆了发髻重梳,听到若谖道:“罢了,就这样吧,你脚好了些没?若没好就去歇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