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半日,已到戌时,王凤只觉月复内饥饿,命小厮传饭,小厮忙禀道:“夫人说,如果相爷忙完了,请去夫人那里用晚膳。”
王凤沉默了一会子,站起身来往内宅走去。
小厮大松了口气,夫人和相爷,两人都整天没一个笑脸,着实叫人害怕。
王凤来到史夫人住的锦玉堂,史夫人的陪房罗家媳妇一见王凤,先恭敬地请了安,便急命丫鬟们传饭。
不出片刻,丫鬟们鱼贯而入,把各色菜肴摆了满满一桌。
王凤出身苦寒,不喜浪费,见这许多佳肴不禁微蹙了眉。
史夫人亲斟了一杯酒给王凤,王凤颇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史夫人淡淡一笑:“老爷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今儿请老爷过来也是有话要劝告老爷,不管老爷爱听不爱听,我都要说。”
王凤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笑意:“夫人这般单刀直入,斩断我的退路,那我就洗耳恭听。”说着,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嘴里。
史夫人并不动筷,只看着王凤吃:“我听人说,那个方凝烟名声很是不好,娶回家里恐成笑柄,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美人儿到处都是,相爷何苦紧抱着一只破鞋不肯松手?”
话说的实在难听,王凤面上有些挂不住,瞟了一眼在旁侍立的数名丫鬟仆妇,那些丫鬟仆妇一个比一个精,全都平静地垂眸盯着自己的鞋面看,好像都是聋子,刚才史夫人的话她们一个字都没听到似的。
王凤微变了脸色,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寡淡道:“多谢夫人赐饭,我已吃饱了。”便起身离开了。
史夫人气得一挥掌,满桌的菜肴哗啦啦摔在地板上。
几个丫头忙惶恐地扑上去蹲在地上清理。
史夫人的陪房罗家媳妇道:“夫人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是自己的,那个凝烟,她既硬要进我们相府,且让她进来,咱们像收拾以前的那些姨娘一样,让她有命进,没命享受荣华富贵。”
史夫人略有愁意道:“那个凝烟心机那么重,王凤那么谨慎的一个人,都能被她勾到床上,弄大她的肚子,你觉得她是以前那些姨娘可以比拟的?”
罗家媳妇道:“这倒是真的,但是此刻愁也无用,也只能等那贱人进府再说。”
王凤出了锦玉堂,叫人去厨房另传了饭送到外书房独自吃了,坐了半日,把今儿关于孙掌柜的一些事都细想分析了一遍方才起身,来到西面的空宅。
那座宅子闲置很久,里面结满了蜘蛛网,人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呛人的霉味和尘土味。
屋里点了好几只蜡烛,却仍显昏暗,宝善堂的所有伙计并帐房皆被五花大绑,他们挤在一起,惶恐不安地看着王凤走进屋来。
王凤冰冷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负着手沉声问道:“那些给贫病百姓的药究竟是谁施舍的?”
众人见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道:“小的们只知那些药全是永安侯府派人买去,至于是何人出的钱,小的们真的不得而知。”
王凤微点了头:“只要你们实话实说,我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那些伙计并帐房忙道:“只要是小的们知道的,定如实相告。”
“我来问你们,那些药既然不是你们家掌柜的所赠,百姓中怎会有传言说那些药是你们掌柜所赠?”
伙计们皆辩道:“会有这样的传言,连小的们都很疑惑。”
“也就是说,这些传言并非你们散布出去的?”
众人皆保证道:“若是我等,相爷直管打死!”
王凤对雷总管道:“给他们松了绑,从后面侧门悄悄地放他们走。”
王凤刚回到外书房,一个小厮忙迎了上来,行礼之后,侧身而立,禀道:“相爷命奴才跟着姚师爷,奴才看见姚师爷一出府门就与方太仆碰了面,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后来去了酒楼。”
王凤听了,沉思着挥手命小厮退下。
夜渐深了,若谖疲倦地放下手中的竹简,以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琥珀见了,道:“小姐困了就去睡吧。”
若谖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我今夜是能睡着的,只怕凝烟就要睁着眼一直到天亮了。”
琥珀也眉开眼笑道:“她活该!”正欲服侍若谖睡去,绿玉匆匆而入,禀道:“小姐,奴婢打听到宝善堂所有的伙计并帐房先生都短暂的失踪了一个时辰,然后又都平安地回来了,有人问他们去了哪里,他们全都支支吾吾不肯说,你说这事奇不奇?”
若谖思忖了一会子,道:“这些人应该是被王丞相抓去问话了,必定是王丞相叮嘱过他们,不许与任何人提起,所以他们才不敢说。”
绿玉讶异道:“小姐怎么就那么肯定是相爷仫为,而不是别人?”
若谖叹笑道:“傻丫头,长安城里有几个人能有能力在极短的时间不惊动任何人绑架这么多人?
但即使那些有能力做到的大佬不会对几个药铺伙计感兴趣。
但王丞相就不同了,他想从那些伙计嘴里知道一个真相。”
琥珀问:“什么真相?”
“施药的人究竟是谁。”
绿玉琥珀一听,惊慌道:“如此一来,王丞相岂不查到是小姐所为了?”
若谖满不在乎道:“我又没留下任何把柄,王丞相从何查起?他只能从宝善堂伙计的话语里猜测赠药之人是我。
可猜到他又能奈我何?我只是行善赠药,又没犯法,我想把功劳让给谁是我的自由,他管不着!
再说了,想管他也管不了,想查起传言的起源是谁,比登天还难,众人听了别人这么说,自己也这么说,究竟谁是第一个说赠药之人是孙掌柜的人,谁又会留心?”
但琥珀仍一脸忧色:“这样一来,王丞相会认定小姐和孙掌柜关系密切,一起谋害凝烟肚子里的孩子。”
“先让他误会,待我一一戳穿凝烟,只怕他要谢我。”若谖道:“不说了,我要睡了。”
几个丫头服侍她睡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