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院判陈大人过来诊脉的时候,越泠然还是不发一声,她只是呆呆的看着某个地方出神。
越夫人见状更是焦急,几次掩面欲泣,好好的孩子,竟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而其实,轩辕茑萝一直在消化着越泠然的记忆,原来那一日,她说她和息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不过是为了诓她罢了,只是想不到,她当时竟然全信了,那一日,越泠然的话也不是全无破绽,她细想便也明白了。
只是当时,她家族唯剩她一个人苟且偷生,除了息王,她什么都没有,而越泠然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三言两语便卸下了她所有的求生意志。
太医开了几个方子,便对越夫人道:“小姐没事,刚醒来身子有些虚弱,这些日子多补补,多出去走动走动也就好了。”
尽管太医如此说,越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走到了越泠.+du.然的床前,模了模她的额头,柔声问道:“然儿,你好歹说句话,你现在如何了?”
越泠然这才缓缓开口道:“娘,我无事。”
越夫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和太医寒暄一阵,打点完了之后,便高兴的接过樱兰手里的膳食,亲自端到了越泠然的床前,慈爱的出声道:“你这一病几日,都没有用膳,想必也是饿极了,为娘平日对你疏于照顾,今日这饭便让为娘亲自喂你吃可好?”
轩辕茑萝一顿,没有拒绝。
见越泠然不说话,越夫人也是高兴的紧,这孩子从小就活泼好动,越夫人一直希望她能像个女孩子一般,乖乖的待在闺阁里,如今这一病,倒是有了几分温婉的气质。
越夫人心下一想,也是有些心酸,这女儿养大了,终究是别人的,何况越泠然打小便没吃过苦,想到这里,她眼角便有晶莹闪过,奈何在越泠然的跟前,只是尽力的隐忍着。
轩辕茑萝看到她眼中的晶莹,故作看不到一般低下头去,不动声色的喝着粥。
轩辕茑萝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她父兄常年在外征战,母亲早逝,唯有身边的嬷嬷陪着她长大,可是就在她出嫁的前两年,嬷嬷也不幸病逝。
本以为息王祁天凌是她这辈子的良人,是她唯一的依靠。
却不成想,那糖衣包裹下的柔情,竟是最后害她的毒药。
越泠然大病初愈,虽不知这大病到底是何原因,可是终归却是昏迷数日,越夫人也是做了些清粥小菜。
这膳食吃了足足半刻钟,见碗里的粥终于见底,越夫人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孩子一醒来,似乎安静了不少,或许是身子还不太舒服,懒得说话罢了,越夫人也没有过多的计较。
为了投其所好,越夫人特意提到她出嫁的事情,缓缓开口道:“这几日,你虽然病着,但是你的陪嫁为娘都准备好了,你爹也说了,定要让你的出嫁之礼高于当年轩辕家的,咱们越府的宝贝,娘亲可都给你搜刮了来。”
轩辕茑萝紧握着手掌,没有出声。当年越丞相和他父亲,在朝堂一文一武,那是何等和睦,当年越泠然还差点嫁到将军府做她的大嫂,可惜当时轩辕天华即将出征,这婚事也便耽搁了下来。
却不成想,寥寥几月的功夫,越泠然和祁天凌勾搭到了一起,越丞相也没有表面和她父亲那般和睦,就连这出嫁的嫁妆都要一争高低。轩辕府如今早已变成灰烬,可是即便如此,越丞相还是放不下攀比之心。
此等嫉妒,可非一般。
如今时移世易,自然不同,现在的越泠然就是她,越夫人和越丞相怎么也想不到,精心谋划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让女儿爬进息王府,结果这女儿却换成了她轩辕茑萝。
想到这里,轩辕茑萝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都道越丞相宠爱儿女,尤其是对越泠然和越君浩,那可真的是极好。然而这越泠然一病数日,如今大好,却一直未见越丞相的踪迹,丞相府里也只有越夫人一个人在忙活。
她身子不太好,便一直在闺房里,樱兰一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轩辕茑萝也没有回她,任由她说着,给她梳洗打扮的时候,樱兰还拿出了镂空点翠凤头簪,缓缓的插在了越泠然的头上。
起初轩辕茑萝只是觉得那簪子眼熟,不过丞相府出了什么宝贝也不稀奇,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簪子,可是樱兰接下来的话,却让轩辕茑萝暗暗握紧了拳头。
“其实息王爷对小姐也是真的好,旁的不说,单单看这镂空点翠凤头簪,那可是柔妃的遗物呢。”樱兰说道此事,满脸笑意,完全看不到轩辕茑萝脸上的冷冽。
樱兰不说还好,这一说,茑萝便想起来了,柔妃去的早,生前寥寥无几几样首饰,在她和息王结婚当日,他亲手给她戴上了碧玺香珠手串,说是柔妃生前的遗物。除了这个,便唯有那个镂空点翠凤头簪,据说还是柔妃刚入宫时,陛下赏的,柔妃生前最是爱惜,祁天凌不舍得给她,只说他想亲自保管,留个念想。
轩辕茑萝当时只当他是孝顺,并未想太多,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太过讽刺。
樱兰还在涛涛不绝的说着,“其实小姐宽心,如今小姐若是嫁过去,息王府可是就剩您一个女主人了,正妃侧妃还不是迟早的事情。他日息王有出息了,小姐还愁这名分吗?”。
轩辕茑萝深吸了一口气,想来这主仆二人平日里也没少想着这些事,她虽然脑海中恢复了不少越泠然的记忆,可到底却是些零散的片段,这些细枝末节她也是真的不知晓。如今樱兰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倒是也全无避讳,她突然开口问道:“樱兰,你觉得息王对息王妃和对我,哪个要更好一点?”
樱兰一惊,从前在小姐的面前,可是半点都不能提息王妃的,有一次,她不小心说了句,还被小姐罚跪在柴房整整一夜,怎么今日,小姐自个反倒提起了?
见樱兰不语,轩辕茑萝又问了句:“你怎么不说话了?”
樱兰这才小心的回答道:“自然是小姐了,息王从前不是还和小姐说,对待息王妃只是表面功夫,对您才是真心的喜欢。”
轩辕茑萝脸色一沉,再次开口道:“我这一病,这记性也不大好了,息王爷什么时候跟我说,对我才是真心的喜欢?”
樱兰一愣,也没多想,便道:“不就是去年乞巧节的时候,这簪子,息王去年不就赠与小姐了吗?”。樱兰也有些不知所谓,这些小姐从前可是常常在嘴边念叨的,樱兰也只当她就要出嫁了,想从她的嘴里再听听从前的事。
轩辕茑萝差点在樱兰的面前失了分寸,尽力的忍着让眼泪不落下来。
去年乞巧节,七月初七,那可是她的生日,那一日,他忙到很晚才回来,还买了她最爱吃的绿豆糕赔罪,还说朝堂事忙,却不成想,哪里就是忙了,他分明是去陪越泠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