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他们拉下去,各鞭刑三十、罚牛羊100头”。
耶律剌葛刚才幸灾乐祸的样子全无,顿时傻了眼。
只听得“哎呀,娘呀——哎呀,娘呀”挨鞭子的哭叫声,声音哀怨而凄长。
“大哥,你好狠心!我们这些做弟弟的,真是好命苦呀”!
“你们在乎过大哥的感受吗”?
“好啦,都消消气,回去,面壁思过吧”!
皮开肉绽的耶律剌葛搀扶着妻子萧辖剌巳一瘸一拐地下了山,其余的叛逆者也是龇牙咧嘴,强忍着疼痛从祭坛走到潢水岸边。
萧辖剌巳见萧粘睦姑满面春风也过来了,于是一把拽住了萧粘睦姑。
“五弟媳妇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出卖我们”?
萧粘睦姑立即把脸拉长,收回了刚才的那股子喜兴劲儿。
“二嫂,你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怕别人说吗”?
“你放屁!你拿着我们哥几个的性命当资本,换了个‘晋国夫人’当,你不觉得自己亏心吗”?
“我没什么亏心的?大哥辛辛苦苦为咱契丹汗国与庶民,你们却暗中下脚绊子,你们亏不亏心呀”?
“你算了。我们被罚牛羊,被抽鞭子,就差没录入为奴了”?
萧粘睦姑生气地撅起了嘴。
“你们活该!若不是天可汗心太软,早该把你们按照‘籍没之法’没收财产,收录为奴。你们还能站在这里,如此大呼小叫吗”?
萧辖剌巳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萧粘睦姑的发髻。
“萧粘睦姑,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怕遭雷劈吗”?
萧粘睦姑也不甘示弱:“长生天也长着眼呢,你小心雷劈你”!说着,两个人搭起架势,就要来个鱼死网破。
耶律剌葛只觉得脚跟难以站稳,心烦意乱。
“好了,好了,我的姑女乃女乃,你们不要吵了”。
见二爷耶律剌葛有些动怒,萧辖剌巳只好放下双手,但她却感觉很委屈。
“二爷,我心里头堵得慌,不爆发出来,就快要憋屈死了”。
耶律剌葛面向萧辖剌巳:“老婆,这有时候,坏事儿也可以变成好事儿。你看,咱们这闹一闹,大哥就妥协了,我也捎带着弄了个‘夷离堇’官职,你还憋屈个啥呀”!
萧辖剌巳白了一眼丈夫:“二爷,说来说去,咱们还不是大哥的马前卒?多没劲呀”!
“哈哈哈哈,夷离堇这官职不小了,与天可汗的位置只差那么一点点,你不要心急,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嘛”!
耶律辖底摇摇头,一瘸一拐地下山了。
耶律迭剌、耶律剌葛、萧辖剌巳等人也慢慢走远了。
老五耶律安端望着远去的人们,怒火渐起。他恶狠狠地拽住妻子萧粘睦姑的胸襟。
“臭娘们,你竟敢出卖我们”?
“放开我,你这混蛋”!
耶律安端一巴掌打了过来,萧粘睦姑一个趔趄摔倒河边的水中,她的嘴角流出了鲜血,衣服也湿了大半。
耶律安端骂道:“你想找死,是不是”?
萧粘睦姑理了理湿发:“找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这些叛逆者”。
耶律安端听后竟仰天哈哈大笑。
“你懂什么?吃里扒外的东西”!
“就算我什么也不懂,可我不会把良心掏出来喂狗吃喽”!
耶律安端从腰间掏出一把小鱼刀把玩着:“等到大功告成的时候……”
“呸”!萧粘睦姑向耶律安端吐了一口唾液。
耶律安端并没有生气,他站在潢水河边俯去,仔细地观察自己的模样,他用手撩拨出一捧水,扬洒在自己的脸上。
“粘睦姑,有朝一日我坐上了天可汗的宝座,第一件要做的事儿是什么,你知道吗”?
“反正你干不出啥好事儿,我也不想知道你要干什么”。
耶律安端俯托起萧粘睦姑的下颌。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儿,那就是册封你为可敦呀”!
“呸!我可没那份富贵命,你也趁早死了那份心”!
萧粘睦姑厌恶地将耶律安端的手推到一边,把头转了过去。
耶律安端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小鱼刀向天空投了出去,然后又接住,并在袖口上反复摩擦了几下。
“这个蠢婆娘,咋不知好歹”!
说着,耶律安端将小鱼刀入鞘。
望着渐行渐远的耶律安端,萧粘睦姑用袖口抹了一下嘴角上的血迹。
天可汗大帐,耶律阿保机东向端坐,述律平与其同坐。
四名髡发男侍手执铁骨朵站立两侧。
韩延徽、韩知古、萧敌鲁、耶律曷鲁等文武百官站立下首。
述律平忧心忡忡,说道:“天可汗,听说您这次‘放虎归山’了”?
耶律阿保机不语。母亲萧岩母斤的话语不停地在耳畔回响。
“阿保机你要记住,你是大哥,所以,无论到了任何时候,哪怕是生死关头,你都要呵护好你的弟弟妹妹,他们若是出了差池,母亲也不活了”。
述律平见耶律阿保机有些走神,连连呼道:“天可汗,你倒是说话呀”!
耶律阿保机连连摇头。
述律平两道柳眉倒竖,一双杏眼圆睁。
“天可汗,这样的后果您难道不知吗”?
“吾深知这样做的后果,但吾实在不忍心加害诸弟,他们都是吾的一女乃同胞”!
“他们的确是天可汗的手足骨肉,但是,对于他们的叛逆之行,天可汗也能熟视无睹,不了了之吗”?
“这天可汗之位的诱惑毕竟太大了,它足以超越我们的手足之情啊”!
“天可汗做事向来优柔寡断,这令我很担忧啊”!述律平皱起了眉头。
“如果斩断亲情,母亲就会心痛欲裂,生不如死。母亲一早登山教子,慈母之心,可见一斑。为了平息风波,吾只好尊听母训,放虎归山”。
萧敌鲁也单腿跪拜向耶律阿保机谏言。
“天可汗念及手足之情,诸弟因此没有受到应有之惩罚,日后,恐再起祸端”。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想,老二他们也会懂得吾之苦心”!
耶律阿保机看了看妻子述律平,再看看大舅哥萧敌鲁,言不由衷地说道。
述律平哀叹:“只怕他们不会珍惜这次改过的机会”。
“禅代制虽是掉了牙的老规矩,但诸部大人并没有忘记它,吾的兄弟们还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可敦,你懂吗”?
韩延徽奏道:“如果此时天可汗将手足兄弟杀掉,诸部大人定会看出天可汗废除禅代之心,到那时,定会穷凶极恶,变本加厉,甚至杀戮无度,使部落血流成河”!
萧敌鲁说道:“天可汗如果宽仁,不杀他们,他们会就此罢手吗”?
“习学中原君主,革除旧制,这对于契丹保守派来说,是割了他们的肉,剜了他们的心!他们是不会就此罢手的”。耶律阿保机连连摇头。
“天可汗明明知道这个道理,还处处感情用事”。
“诸位的忠言虽有些逆耳,但都是一片衷心啊”!耶律阿保机赞叹道。
“要知道,不忍加诛,后患无穷啊”!述律平长长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