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鲤一边得意着,一边模索着换上了简便的便服,笨拙得梳了几下头发梳不成发髻,只好披散着头发拿了丝带在发尾绑了个死结,这才鬼鬼祟祟地模出房门开了一条缝,偷偷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紧张地守着房门的岫玉,心里叹了一声,转身合上门从另一个方向的后窗爬了出去。
她一路极为方便地模到了御花园处,再怎么粗心也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四周,只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好像不怎么安全,怎么自己随随便便就能绕过好几个地方而没有遇到巡逻皇卫?今晚的巡逻似乎有些不对劲,照明较之以往似乎也暗了许多。
不过连鲤向来甚少大半夜出门,路上没有灯火照明的地方她需要留着许多心神模索着前行,待走完了御花园那条卵石花丛小道,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前方黑暗中的一处草丛微微一抖,像是从雾气中凭空出现的妖怪一样,缓缓浮现出了一道惨——白惨白的月牙。
那惨白的月牙忽然分裂成上下两道,对着连鲤说道:“过来……”
有鬼啊!
连鲤下意识往后一转就要大叫出来,嘴巴却在一瞬间被人捂住,那人将连鲤环抱在温热的胸口,警惕地低声说道:“别动。”
只是一听声音,连鲤紧张的心就放了下来,听着这淡如春风的一声轻语,她便知道来人是司寇准,只是一想起那鬼影一般的月牙,立马皱着眉极力想扭过身去。
司寇准对着怀里不安分的人有些不满,以为黑灯瞎火的连鲤没认出他来,于是胳膊环住从背后抱得更紧,凑近她的耳边低低说道:“别动。是我。”
那呼出的热气挠得耳根一阵发痒,连鲤不知为何老脸一红,毫无抵抗意思地挣扎两下便也不动,直到湖岸边上路过的巡查皇卫过去了,紧捂她嘴的那只手才松开,连鲤终于得以大吸一口气,回头一看,身后却只有洪曼青与司寇准两人。
“洛洛呢?”
“已经派人送回府上了。”洪曼青说道,“小雪还是不要跟来的好。”
“卫丰表哥呢?”
连鲤环顾四周一圈,压低声音问道,心想莫不是临阵月兑逃了?
只见司寇准身后的草丛再抖动了两下,那道诡异的白月牙又凭空从阴暗的草丛之内出现。黑脸卫丰顶着头编织成环的杂草圈子,头顶一圈胸前一圈腰间一圈,活月兑月兑像个稻草妖,咧着口白牙,万分得意地对着司寇准说道:”你看,我早就说了吧,我这伪装还是有用的!”
连鲤这才发现,这表哥卫丰本来就脸黑,还特地穿了身纯黑色的紧身衣袍,加上这地方的照明太弱几乎看不见他,咧嘴一说话,那道白森森的牙口就像鬼影一样上下不停忽隐忽现。
向来高冷的司寇准冷漠着脸任由卫丰绕在身旁强调着伪装的重要性,一旁的洪曼青憋着笑,连鲤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很想说自己不认识这人。
四人蹲在草丛合围着的一小块空地里低声合计了一会儿。照着卫丰之前的提议对了一番行动目的与手势暗号,临行前连鲤强烈要求卫丰除去那一身麻烦的稻草伪装,表示这搞笑的着装不止容易暴露痕迹还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结果卫丰还穿上瘾了非说自己跟爹一起在北方草原就是这么蹲马贼的。
举手投票卫丰获胜,因为司寇准冷着脸根本不想看卫丰一眼也不想说任何一句话,洪曼青看着那一身杂草满脸固执的卫丰满是看好戏的忍笑神色,连鲤看着自己孤零零的手叹了口气便也作罢,一行四人小心翼翼地先往千鲤湖畔潜去。
千鲤湖东畔,临御花园大柳百株,第二十一株下,有钥匙。
连鲤心里默念着,躲在道旁小灌木丛中弓着背一棵棵数过去,待数到第二十一棵,看着那湖口上一根根蜿蜒到对岸的木桩,不由得愣了愣,只觉得这地方好眼熟。
跟在身后的洪曼青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往前赶超了一步回过头来,一脸古怪地看着连鲤道:“这地方……是上次我们掉水里的地方。”
洪曼青这么一说,连鲤和司寇准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眼熟。
那棵柳树的几步开外,就是那天塌下去的一块泥堤,在那儿连鲤与施洛雪一起摔下去,还是司寇准救的命。
不过这地方都塌了都没人来修吗?那些工匠呢?
连鲤看着塌下去的那块地方有些奇怪,按理说这块塌下去的地方应该不会这么放着的。然而那边卫丰已经挖起了树,洪曼青对她一招呼,她也就没再多想,眼前的首要之事就是先找到开门的钥匙。
洪曼青看卫丰这么随性挖的样子有些不放心,等卫丰开挖一会儿之后她便与卫丰隔着树一人挖一边。卫丰挖泥的速度很快,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在北方草原上刨兔子洞练出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连鲤也懒得跟他废嘴皮子。
河边的泥裹着湿气自然松软,只是一会儿卫丰就低呼了一声,从黑糊糊的泥中扒拉了几下,扒出一个黏着泥的盒子来。
连鲤一看这盒子,接过来擦了两下露出崭新的铜皮,显然是埋下去不久的,心里立马就对上了号,这盒子就是宫里接应的人放着藏钥匙的!
她发现这盒子并没有设置锁头,一打开便能看到盒底躺着柄黄铜钥匙,不由得心下一喜,刚要说话,却发现树的另一边洪曼青还在刨着土,不禁有些奇怪,低声喊了一声,却没见洪曼青的回应,隔着个树干连鲤也看不见她的神态,只看见黑暗中洪曼青的胳膊不停前后,显然还在挖着树底的泥土。
连鲤心下觉得不对劲,对司寇准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人一边绕了过去,只见洪曼青很是专心地用双手一捧捧带出来泥,似乎树底下还藏着什么宝贝。她刚要开口,司寇准却一把阻止了她,指了指洪曼青挖着的地方,神色有些古怪。连鲤一眼,黑糊糊的泥坑底下,露出半截子绿幽幽的颜色。
洪曼青毕竟是女孩子,力气不够。然而她挖泥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东西露出的部分也越来越多,最后露出一截断面茬口,洪曼青一拔一看,是断开的半个玉镯子。
洪曼青这才悠悠回神过来,抬起脸看了看,手心捧着那半圈玉镯子有些不知所措,四个孩子互相看了看,怎么也没想到挖出钥匙盒子的这棵树的另一边还有个玉镯子。
“会不会是宫里坏了的东西,被谁偷走想拿出宫去?”卫丰想了想做出假设。
“不会。”
司寇准皱着眉接过洪曼青手里的半个玉镯,一手用力扣掉了上面黏着的泥土,发现还粘得挺紧实的,于是继续说道:“这上面的土是厚实紧贴的,如果是近期埋下去的,玉镯表面的土不会这么实粘得这么紧。应该……有些年份了。”
“会不会是想偷走然后忘了埋在哪里了?”卫丰十分尽职尽责提出各种可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