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洪武俊在为自家女儿操心婚事的时候,那旁已经并肩走开的连鲤与司寇准却是另一幅景象。
连鲤刚兴冲冲地跑到司寇准的面前不远处,冷不丁想起这人前不久还不高兴甩袖走了,并且!居然!胆敢!竟然!还——还那么久不进宫来看自己一眼!
刚一想着不能太便宜他了,连鲤的脚步立马刹住,看都不看司寇准一眼,冷哼一声,背着手开始往演武场之外走去。
连鲤的神色动作变化如此之快,让被她甩在身后的司寇准不由得一愣,半晌儿才自知大概是计较先前的事儿了,无声地叹一口气,便快步跟上。
连鲤冷着脸,仰着下巴往前走着,却时不时偷偷瞄几眼身旁的司寇准,发现自己竟然只到对方的肩头。
朕是大魏的皇帝,哪怕是身高也不可以落于人后!
她又冷哼一声,不自觉地挺直了腰,继续仰着下巴,往前走着,趾高气扬,只想着把君王威风的一面彻彻底底展现给司寇准看看,让他看看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脾气。
脑里胡思乱想着,她竟不知不觉离了大路,直到差点儿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跤,一看,面前横亘着的一人多高的小围栏堪堪拦住了去路,她就傻了。再瞄了身旁面不改色的司寇准一眼,不由得更为恼火。
这人肯定是故意不提醒她的。
“陛下?往上边走吧。”
司寇准看着连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拦住去路的墙壁,不由得心生警惕:连鲤的脑袋向来构造精奇,莫非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来?
“陛下,这爬不过去的。”这么想着,司寇准又不由得多加了一句,好心说道:“往上走好走。”
好走好走?路好走,朕也是好欺负的是吧?
连鲤背对着司寇准翻了个白眼,开始捋袖子束紧裤腿,蹦蹦跳跳地开始热身,那样子,势必要翻过墙去。
司寇准在后面看她憋着气的模样,看了看四周无人,只好上前一步拦在连鲤面前说道:“陛下可还为先前生气?”
“啊?生气?朕生什么气?”
连鲤笑眯眯回过头来,摇了摇头诚恳说道:“小准儿太久没进宫了,恐怕还不知道吧。洪将军说朕习武有所成,所以这堵墙,对于朕来说,不是问题。”
真的不是问题?
司寇准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推开一步,伸出一手让道:“陛下,请。”
连鲤本来想着无论如何,司寇准该阻止自己的,哪知他居然毫不在乎的样子,还说了句“请”?!
“你以为朕过不去吗?你以为朕不行吗?”。
连鲤怒视他一眼,气呼呼地走开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那高墙,挽了挽袖子,深吸一口气。
在司寇准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她目光一凝,脚步加快,整个人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往着那堵墙冲了过去!
可是离那堵墙越近,她的心越紧张,气息越乱,终于在临近墙壁只有两步的时候尖叫一声,脚尖一踮,整个人在空中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落地之后面无表情地背着高墙往远处的大道走去。
司寇准在原地看愣了:还能带着这样耍赖的?
连鲤冷着脸,背着手急匆匆往前走着,只想一下子把司寇准甩个十万八千里去,默默念叨着自己丢死人了,不过再一想也忍不住在心底扶额,对着自己说句罢了,反正自己向来丢着丢着就丢习惯了。
她身后的司寇准随即轻轻一笑,假装咳了咳,施施然从后头迈步追上来。
经过刚才的一场闹剧,他不知道,自己的唇角情不自禁勾起好看的弧度,眉梢也漾着笑意,连带着看着连鲤的水墨眼眸里,也泛着柔柔的光。
他看着面前那人气呼呼的背影,慢悠悠地迈步跟着,像是看着自己多日来精心照顾的花骨朵一样眼带温柔,连从树叶缝隙中洒下来的斑驳金光也变得荡漾朦胧起来。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在湖底拉住了那只手,到那一声声连自己都能感觉到欣喜的呼喊,到肩并着肩一路前行,默默无言相视一笑……
时间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司寇准这么想着,他的脚步忽然一停,笑容一凝,对自己心中的怪异感觉产生了强烈的警惕感觉。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前行,却差点撞上了停下脚步的连鲤。
连鲤背对着她,双肩微微一颤一颤的,一只手在偷偷抹着脸,时不时吸溜一下堵塞着的鼻子。
哭了?
司寇准的眉毛颤抖了一下,走到连鲤身旁,微微侧头看她,迟疑问道:“陛下?”
“陛你个头。”连鲤飞快背过身去,闷闷地擦着眼睛,“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我错了。”司寇准无奈叹气道,第一反应就是先安抚好这人,拿出帕子要擦她的眼泪。
“你说你错了错了,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连鲤捂着脸,一把拍掉他的手,又愤愤然转过身去,不肯看他,“每次都要我和你说说说说!”
……身为大魏男子,怎么能说哭就哭呢。司寇准叹气道:“那陛下说我哪里错了。”
“你故意不理我,不进宫来看我,让我一个人去上徐夫子的课,让我一个人待着,还把卫丰给的兔子私藏了……”
兔子?司寇准的眼皮跳了跳,耐心提醒道:“兔子寄放在元香姑娘那里了。”
“元……那也算你的错,你都没提醒……”
“当天就告诉侯公公传话给你了……”
“你还有理了?”连鲤跳脚怒骂一声,又转过身去,根本不看司寇准一眼,“反正我没看到兔子。”
司寇准这才明白了,连鲤要使出惯用的伎俩了——找些明明她不占理的事头来让自己答应她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举些往年她提过的愿望吧。
司寇准回忆道,比如让他去湖边大吼三声我喜欢男人,比如让他三句话调戏侯三儿,比如让他偷偷夹带些民间的炒饼烧麦进宫……
为什么都是侯三儿?司寇准忽然想不明白了,却又听见她啜泣的声音,只觉得有些头大,既然眼前有了和解的法子,那就赶紧顺着台阶下。
“微臣真的知错了,请陛下责罚。”
“真的?”连鲤偷偷撇过小脸,往这边望着。
“真的。”司寇准有些咬牙切齿,只希望这一过程赶紧过去。
“那……既然你如此有诚意,那朕就勉强原谅你了。”
连鲤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喜意,放下捂着脸的双手,背着手转过身来,一脸的严肃,哪有哭过的样子。
上当了。
司寇准的脸色一变,立马就想反悔。
“不许反悔!”连鲤一脸的奸计得逞的模样,一把捂住司寇准的嘴,飞快给出了自己的条件道:“朕向来仁爱,给你三个选择。”
“……请陛下明言。”司寇准闷闷地动嘴说道。
“第一,你男扮女装,在宫门前走一圈;第二,你与候三儿亲一口。第三,七夕你带朕出宫。”
她每说一句,脸色越得意一分,而司寇准的脸色越难看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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