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数百步远的地方,那被领着出了大帐的老妪早已等着了,一边千恩万谢着,一边又禁不住老人家的天性不停地向着老幺打探着亲事,一边又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孙儿年纪到了找不到姑娘家。
前边的老幺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应着。
正滔滔不绝的老太婆走到营帐栅栏之外,忽然脚下一绊,差点儿摔了个满地找牙。前面的老幺急忙扶着她站了起来,老太太一手搭着老幺的搀扶,一手搭着营帐的栅栏木,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快走吧,大娘。”老幺临送出门前好心安慰道,“今天我哥不知道吃什么了,急吼吼地啥人都抓。”
老妪慈爱地看着老幺,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又是一阵夸奖,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下次要带红鸡蛋过来送他,这才颤颤巍巍地离去。
老幺正满眼惆怅地看着那消失在晨光的老妇,听到身后的脚步,扭过头去。
吴大力跨步停在老幺身边,摇头叹气道:“小玉,你太天真了。”
“不要叫我小玉!”老幺吴玉低声骂道,“人家来看孙子的,你看她哪里像坏人了。”
“他娘的,当初老子还高兴娘给我生了个妹妹,哪知道是个弟弟,还是你这么个没带把的。”吴大力白他一眼,转身就走,边走边笑道,“对,人家大娘看孙子来了,你这怂孙。”
吴玉满肚子是气,心底骂骂咧咧亲娘怎么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跟着自家的大哥往食堂走去,盛饭的时候,又气呼呼地吃下三大碗饭。
吴大力的对面,坐着一名面色不怎么好的年轻士兵,正拿着筷子夹着菜,出神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邱今天的脸色不怎么好,你****了?”吴大力夹着菜,笑骂道,围坐着吃饭的几人都哄然大笑。
听了吴大力的话,那名年轻士兵正要骂人,忽然脸上一阵青白扭曲,捂了肚子,丢下饭碗往外跑去。
“哥,你恶不恶心,人大邱哥吃坏东西了。”
吴玉扒着饭,又从心底唾弃自己哥哥怎么这么说话不经脑子,谁知对上吴大力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意识便将嘴里塞着的饭咽了下去。
“吃坏了肚子?来,跟你老哥去看看,是他吃坏了肚子,还是你吃坏了脑子。”
吴大力的脸色很是正经严肃,对着自己弟弟说着,冲着周围的人打了个眼色,一起坐着的三个人脸色一肃,便带着佩刀悄悄往外走去。
吴玉一看,心下一惊,赶忙也放下碗筷跟了过去。
一出门,吴大力没有带着他们往茅房的方向去,倒是转转停停,来到了一处营帐之外。
吴玉一看心里一惊,居然是先前他带大娘出营的那个地方,而他们所处的地方刚好是视线死角,得以看到一个身影正离着栅栏不远处缓慢前行。
正是大邱。
吴玉的脸色浮现出奇怪的神情,因为茅厕并不是这个方向。
只见那面色苍白的年轻士兵捂着肚子,脚步有些艰难,像是拖着身体往前走一样,有些摇晃,忽然一个干呕俯去,似乎呕出了一摊子污物。
“这小子还挺拼的,做名合格的奸细,还要真吃了坏东西不成?”
吴大力远远看着那堆恶心的东西,啧了一声,低声骂道,又对着伙伴们交代,等大邱一拿出情报就立马上去逮住他。
“大邱哥是间谍?”吴玉这才后知后觉,不大相信,拉住自家大哥急道,“搞错了,大邱哥对我们那么好,怎么会是秦人的奸细?”
“这你得捉住他之后,再问他了。”吴大力呸了一口,眼见着大邱有些不舒服地扶着栏杆的时候,打了个手势,几个人如黑鹰扑兔一样飞扑上去。
大邱没有作任何反抗便被扑倒,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直愣愣地摔倒在地,甚至当后脑勺磕到地上发出奇大的一声巨响的时候,也没有动静。
吴玉心下一紧,刚追了上去,一眼便看到大邱的眼睛不停地望上翻着,嘴巴正拼命嚼着什么东西。
“没了,这王八蛋把纸条吃了!”有人飞快掏了掏栅栏一处的蛀洞,回头骂道。
正骑在大邱身上的吴大力闻言,立马用力掐住大邱的嘴巴,伸手试图掏出他嘴里嚼着的东西,哪知道大邱的力气无比巨大,死死咬住牙关,腮帮子一鼓一鼓拼命嚼着,那眼珠子直要翻上天去,脸开始涨得发紫。
“打!”一旁有人喊了一声,吴大力眼中狠意闪过,扬手一拳便狠狠打在了大邱的腮帮子上。
血沫子顺着大邱的牙缝流了出来,直流到耳朵、脖颈上,也不见他拼命嚼动的嘴巴松动一番。
在场的几人震惊地发现,有一种深紫色的颜色从大邱的脸上蔓延开来,顺着血液的方向扩散到脖颈,胸口,直至他拼命抖动的手臂颜色也开始慢慢变深。
“妈的,这小子羊癫疯不成!”吴大力看着身下大邱不停上翻的眼珠子,不知为何心下一寒。
“羊癫疯要拿东西塞住压住,不然会嚼烂舌头的。”吴玉好心提醒一句,赶忙跑开去取东西来让大邱咬住,殊不知自己已经遭到一众人的白眼。
连嘴都敲不开,又哪能塞东西进去?
“没见过羊癫疯嚼嘴巴的……”有人嘀咕道,“这是中了什么邪?”
“干脆敲烂他的牙,总比成哑巴好。”
吴大力张嘴骂道,此时他已经顾不得对方间谍的身份了,只想着先活着救回来就行。
他招呼着别人压住大邱的手脚,伸手又是狠狠一拳。大邱的嘴拼命嚼动着,血沫子更多了,吴大力的眉头皱得极紧,又冲着大邱扬起拳头。
“别打了,会死人的!”
气喘吁吁跑来的吴玉话音刚落,大邱的浑身一阵剧烈颤抖,忽然张开嘴巴,吴玉正好站在一旁低头一看,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浑身青紫的大邱拼命往上翻着眼白,嘴巴张得很大,他的嘴里满是血沫子和纸渣子,从喉咙声带迸发出来的嘶喊被被满嘴的血堵住,牙间发出咯咯的碰撞声,那喉咙深处不停地呕着鲜红色的血沫,夹杂着黑色的呕吐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