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准兀自在那相府书房前跪着,而施府却早已闹翻了天。
巧儿只记得自家的大小姐让相府家的俏公子送回来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直奔老爷的书房而去,祖孙俩在内谈不到半会儿话,候在门外的巧儿便听得大小姐边哭边喊着爷爷,那声音好像吸了水的棉花一样溢出满满的悲伤和不可置信,让她有些不安。
老爷和小姐吵架了?怎么会?这对祖孙读书读久了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一日早晚问安,老爷忙着钻研学问,小姐忙着诗词与探望陛下的事儿,又有什么事情会吵起来?
巧儿正忐忑不安地踱步等着,便听见砰地一声,一脸梨花带雨却又强自忍着抿着唇的施洛雪飞快踏出房门,左右寻了一下才发现站在门外发愣的巧儿,不由得高声喊了一声:“巧儿!我们回去!”
“小姐!”巧儿应了一声,没敢问是怎么回.+du.事,见施洛雪自顾自脚步匆匆回了房,这才赶忙追了上去,远远地,隐约听见了书房里摔碎茶盏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慢点儿!”
巧儿满脸焦急,一连疾呼数声,施洛雪兴许是跑累了,速度缓了缓,却没有停下来,直到走到自己的房间里这才停下脚步,唤了巧儿进门,这才紧紧地关上了房门,哀怒交加,缓缓坐在了凳上。
“小姐?”巧儿赶忙取了帕子替她擦拭着脸上的眼泪,心中又怕又心疼,轻轻地喊了一声。
施洛雪猛地抬头看着自己的侍女,微微张了张嘴,抽噎两声,又抿着嘴拼命哭了起来。她哭起来是无声的,却又那么难过,一滴一滴珍珠似的眼泪滚落,浸透衣裳成花,好像遇见了世界上最为伤心的事情一样。
“小姐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巧儿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还是,去姣姣小姐借几本你喜欢看的书来?”巧儿替她擦着眼泪,不停地劝慰着,只当是她又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巧儿,巧儿!”施洛雪忽然抬头握着巧儿的手,啜泣着大喊起来,“我不要嫁,我不要嫁!”
“好好好!不嫁,不嫁!”巧儿胡乱地应答着,心中却在奇怪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小姐不想嫁的到底是谁?
她忽然又想起了那被小姐视若珍宝的木偶女圭女圭,有一次甚至还看到小姐看着那女圭女圭傻笑,莫不是嫁的不是她那“心上人”?
又是一段有缘无分啊。巧儿有些走神地想着,却不知施洛雪此时哭泣着,心中却另有打算。
“巧儿,巧儿,房里有什么值钱的物什么?”施洛雪的眼角犹有泪痕,眼中却忽然多了一丝希望的光亮。
“小姐,好端端的寻什么值钱的……”巧儿先是疑惑地看着她,随即震惊地张大嘴刚要喊出声,却被施洛雪紧紧捂住了嘴巴。
她们俩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虽然早已知道那门是紧缩关上的。
小姐,不行啊!巧儿回过头来,为难且焦急地做着口型,努力想制止施洛雪这完全超乎规矩的想法。
然而素来规规矩矩的施洛雪此时却像铁了心一般,立马站起来在屋内四处寻着些可以充当典当的东西,巧儿急急忙忙把她拦了下来。
“小姐,您至少和巧儿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吧!”巧儿急切道,“再不济,陛下那么疼你,什么天大的事情过不去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正点数着银簪玉器的施洛雪一愣,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忽然又很是勉强地笑出声来,自己喃喃说道:“对啊,皇帝哥哥,还有哥哥呢……”
巧儿见她这样,趁此机会赶忙上前把施洛雪手里的东西都放下收好,一边拉着她坐下好声劝慰道:“小姐也别生气了,有什么事和老爷好好说说,这般又哭又闹的,让别人看了笑话的。”
施洛雪依旧有些慌张,只是微微发着抖说道:“就是,就是爷爷定的亲事。他根本不信我的话,若……”
“您先别急。”巧儿疑惑地皱眉,止住了施洛雪害怕的话,耐心地询问道:“巧儿事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过。是不是你和老爷说的不是一件事?或者,也许老爷许的那人家是户好人家,小姐见着了便会喜欢的。”
施洛雪猛地摇头:“不,不会的!爷爷说得清楚,可他怎么比得上……他呢!”
“老爷定的是哪家的公子?巧儿可认得?”
施洛雪瑟缩一番,犹自害怕着:“是文……文公子。”
巧儿听闻此言,眉眼舒展,倒是放松了许多,抱怨道:“小姐,这文公子人也不错,与老爷交情也好,您也是见过的,听说文采也不错。这样的人,您怎么觉得他配不上呢?”
“才不是!配不配得上呢!”施洛雪少见地高了嗓音,又想起了那一日怪物围街,那轻松坐在安全之地看着自己的文励心。
说到这话,不知那解三放如何了?
施洛雪摇摇头,止住了自己此时多余的关心。眼见着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要被爷爷做主许了出去,她怎么能有多余的心思放在其他的事情上。
“快,快,帮我收拾一下,我要进宫!”施洛雪赶忙将脸上的泪水擦了擦,急急忙忙坐在梳妆台前看了几眼发丝未乱这才舒一口气,一看身边巧儿还没过来,又招呼了两声。
“诶!来了!”巧儿见施洛雪又恢复原样,心中自然是欢喜的。这陛下对于小姐来说真是灵丹妙药,巧儿一想,小姐拒绝文公子也是对的,这小姐和陛下感情甚好,指不定哪天陛下一句话,小姐便进了宫当了贵妃娘娘了。
她越想越欢喜,手下收拾的速度也越发欢快起来。一顿简单的打扮,为施洛雪披上厚厚的披风,这才急急忙忙驾着马车出了府。
一路上,施洛雪既悲伤于爷爷不顾自己意愿强指婚事的做法,又担心于自己此时未经传召匆忙入宫会否不大合适,思来想去,忍不住多问问巧儿两句,翻来覆去,直至将巧儿问得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宫门也便近了。
下了车,通了禀报入了宫门,她一路忐忑不安,却不曾想到,自己又被侯三儿拦在了门外。
她看着几名面色凝重的小宫女急匆匆端着热水,无声地出入连鲤所在的宫殿。远远地被在外头的施洛雪揣着暖手的棉套,小脸被凛冽的寒风刮得通红,看向侯三儿的眼底却慌张无措:“不是说,哥……陛下病情好了许多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