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女子无不痴痴地望着连陌的身影,只盼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也好。
沈清只觉得一阵清风袭来,眼前被一片白色的衣角挡住了视线,她正要抬目望去,耳边响起老太监刺耳的声音:“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被身边沈御史一扯,她同众人一道跪了下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片刻后,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平身。”
皇帝的声音虽然浑厚威严,但是掩盖不了其中的中气不足,看来这几位皇子的储位之争还没有结束。
众人谢恩之后起身,她才抬眼看向眼前背对着她的人,白袍舞动,青丝飞舞,直直的站在人群之中,浑身上下颇有一种皎如玉树临风前之感。
三声钟鸣,祭天大典正式开始,刚才唱话的老太监高呼一声:“撤!”
宫人们有条不紊的走到众人跟前,将圆凳撤下,替换的是一个小小的蒲团。
一位穿着红色袈裟的老和尚走到祭台正中,对着皇帝和太后躬身一礼之后,跪坐在祭台之上念念有词。
祭祀的第一项内容是净手,侍者二人,着黑色祭服,一人端着铜盆,一人端盛盘内置白色绢布,轮流走到参与祭祀的众人面前使其净手。
第二项为奏乐,高扬激狂的乐声充斥大殿,百官齐声合唱,这歌沈清实在是没听过,只能张了张嘴假装跟着唱,实际上她一点声音也没敢发出来。直到七遍过后,脸红脖子粗的众大臣才随着乐声的终结停了下来。
接下来是燃香,众人从皇帝到百官,依次将点燃的三根香插于祭祀台上巨大的香炉之中。
接下来的依次便是跪拜,点酒,初献,亚献,终献,祝唱,颂词。
最后由坐了大半日的大和尚念诵地藏菩萨本愿经和往生净土神咒方宣布折腾一日的祭天大典完结。
所有文武百官俯身叩首,待到皇帝和太后离开后方才起身。沈清揉了揉已经僵掉的膝盖,侧身扶着沈御史起身。
出了霄云殿,沈清方才走到林太尉和高氏面前屈膝行了一礼:“见过太尉大人,夫人。”
高氏伸手将她扶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微微哽了一下出声道:“明日是之宴的忌日,你能否去看看他?”
沈清点头,:“我会去的,夫人。”
她轻轻搀扶着高夫人,林之言走在她们身旁,只默默地看着她的侧脸,几人随着人流出了北兆门。
霄云殿,连陌站在殿门口,眼中沉寂如水,那个女子在人潮中淹没,她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连澈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同他并排占立:“子谦在看什么?”
连陌回过头,脸上挂着一抹难解的笑容:“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连澈不置可否,只是苦涩一笑,带着落寞。
“知道了又能如何?”
城外二十里处,河岸边的小坡上静静地立着一座孤坟,女子一身白色素纱衣裙,发间只戴了一朵小小的白绢花,午后刺目的阳光照射下来,她撑着一把青绿色油纸伞,臂间挎着一个小篮子,轻轻地走到坟前。
素手轻抚过墓碑的每一寸刻痕:“之宴,我来看你了。”
将伞放在一旁,她蹲点燃冥纸,白色的纸投入火中,火舌将它卷起,黄色的火焰熄灭,留下一片火红,再寸寸散尽成灰。
如同记忆中那个温柔的男子,不经意中他的温柔已入了心,他却如同瞬间绽放的火光,片刻凋零。
时光荏苒,记忆重现。海棠花树下的躺椅之上,林之宴一手支头已然睡了过去,身前长桌端正的放着一副人物画。
有女子走了过来,拿起画卷,画中人侧卧于长椅上,双手捧书,神情怡然,微风带起的几缕发丝同空中洒落的花瓣翩翩起舞,映衬着女子的绝世风华。“娘子怎么来了也不叫醒我?”
沈清到没注意林之宴什么时候醒了,他最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久,俨然时日已经不多了。
“这画的是我么?”林之宴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羞涩,喃喃的道:“嗯,我画的不好,风采不及娘子万分之一。”
沈清展颜一笑:“你画的很好,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美”林之宴满足的笑了笑拉过沈清:“娘子近日很忙么?怎的常常见不到你”
沈清任他将自己的手握住浅浅笑道:“我近来看了一本典籍,里面或许有解噬心莲的方法,容我多研究一下好为你解毒。”
林之宴一手改为轻捧着她的脸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晕红,慢慢靠近间呼吸变得急促。
沈清看着眼前逐渐靠近的隽秀脸庞,他的脸上有着紧张和期许,额间甚至沁出微微的汗珠。
没有躲开,苍白冰凉的薄唇印上了她嫣红的朱唇,先是轻轻的碰触,试探,接着便慢慢的吻住两片红唇,辗转吮吸,温柔舌忝抵。
良久,唇分,林之宴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之前的二十年,我每天都在怨恨,为什么我要遭受这噬心的痛苦,为什么老天待我如此不公。直到遇见你,你说你要嫁给我,我当时就在想,我林之宴何德何能竟能娶你为妻,生命的最后三个月有你相伴,我了无遗憾。”
沈清惭愧的无地自容,金耀十八年来第一次有男子向自己表白,没想到确是自己利用的对象“之宴,对不起,我当初嫁你其实”
林之宴将头埋进她的发间深吸口气喃喃的道:“我知道,你并不是喜欢我才要嫁我,我亦知你并非凡俗女子,你有你的思想,有你想要的东西,所以能得你相伴我很知足。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嫁给我,不管你是不是利用我,你总归是我娘子了,被自己娘子利用一下又有何妨。”
沈清只呆呆的看着他,心里充斥着各种情绪,震惊,感动,心疼。半响抬手为他整理了下额前散落的一缕发丝骂道:“傻子”
林之宴捉住她如凝脂般的玉手放在唇边浅浅一吻,“我自己的身体我明白,胎里便带的毒至今无人能解。你也别再难为自己了,也不要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毒经而把相公抛诸脑后,这剩下的日子都陪在我身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