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泽皱了皱眉,这才艰难地睁开眼,眼圈下一片烟灰色,连声音也因为疲惫而略微沙哑。见她醒了,露出安心的表情来:“感觉怎么样了?”
夏姑娘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只记得昨晚因为承受不了疼痛而晕了过去……
“!小王爷的解咒没有耽搁吧?我中途晕过去了,会不会前功尽弃?”因为焦急,拽着锦被的手骨节发白。
吉泽沉下目光,无奈地叹口气:“你放心吧,他好得很。”倒是你……
少女周身萦绕着似有似无的血气,虽说他替她化解了许多,但因为长此以往地吞噬着夜一的血咒,有些东西已经渐渐侵入骨髓,一时间很难消除,尤其是昨晚自己情绪失控,酿下了无可挽回的苦果。
夏姑娘听他这么一说,便放下心来,瞧见地面铺上了一层荧荧亮光,知道自己睡了许久,怕小桃担心,赶<紧冲屋外唤了一声:“来人。”
推门进来的是西柚和几个丫鬟,端了水来伺候。
夏姑娘没瞧见小桃,便问她去了哪儿。
西柚一边递过毛巾,一边回道:“小桃姐见姑娘最近有些疲倦的样子,怕是秋困,就去厨房亲自给姑娘蒸梨,待会儿就端来。”
小桃对她一直体贴入微,夏姑娘听人这么一说,心头不觉一暖:“让她不用这么费神,柴火烟呛着不好受,就交给厨房的婆子们做吧。”
西柚吃醋道:“姑娘真是越来越偏心小桃姐了。”
夏姑娘笑了笑,坐到铜镜前,由丫鬟们伺候着梳妆打扮。
因为昨日冷家人的来访,加上夏老爷的态度,冷夫人便免了夏姑娘的禁足令。得了自由的夏姑娘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去小王爷那里看看情况。
虽然吉泽说没事,但毕竟他是帮着自己的,若是怕自己担心而隐瞒了实情,等自己发现之后之前的解咒就都前功尽弃了。
这段时间闷在屋子里练成了水火两符,夏姑娘独自出门便有了底气,原本连小桃都不准备带的,却还是拗不过她哀求,只能一道带上。
“去可以,但也只能留在马车上等我。”夏姑娘见她点头答应,这才无奈地让她坐上车。
只是,马车才行驶了没多久,小桃便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姑娘是不是喜欢小王爷?”
噗——
正在喝茶的夏姑娘一口茶喷到小桃脸上,对方却淡定地擦了擦湿漉漉的脸,笃定道:“那就是喜欢了。”
夏姑娘好笑地看着她:“此话怎讲?”
小桃忽地低了头去,捏着手里的娟子,说话也变得扭扭捏捏起来:“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是每天都想见到一个人的话,那就是得了相思病了。姑娘总这么往小王爷那儿跑,不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是什么?”
夏姑娘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问:“是谁教你这些的?”
小桃眼神闪避,两颊浮现出可疑的红:“从别的丫鬟那里听来的……”
夏姑娘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拉长的尾音让小桃的耳根子也红了个透。她断定,这丫头绝对是有了心上人,才会对男女之事格外敏感。
于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探探口风:“那小桃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每天都想见到的人啊?”
小桃没说话,但娇羞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夏姑娘似是漫不经心地道:“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若是个人品相貌都好的男子,怕是不少妙龄少女都趋之若鹜,如果下手慢了,可就是别人的了。”
果不其然,小桃立刻慌了神,抬起头来追问:“那我该怎么办呢?”
对上夏姑娘狡黠的眼神,小桃才知道自己着了道,有些嗔怪地咬咬下嘴唇:“姑娘……”
“快告诉我那人是谁,不然被人抢走了姑娘我也帮不了你。”夏姑娘抓了她的手,乘胜追击。
小桃憋了半天,才红着脸说:“是莲心客栈附近那家医馆的郎中……”
原来,夏姑娘被小王爷差使的那段时间,等在客栈外面的小桃总和那位郎中偶遇,前不久,那郎中送了她一直花簪,可谓是郎有情妾有意。
夏姑娘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虽然舍不得将小桃嫁出去,但做丫鬟总比不上嫁给喜欢的人,她打算待会儿顺道就去医馆见见小桃的如意郎君。
一路上的愉悦心情,却在到了别莊之后如同被浇了冷水一样透心凉。
夏姑娘站在别莊门前,被侍女有礼却坚决地挡在了门外:“主子说了,夏姑娘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可这里是我家的别莊,我为什么不能来?”夏姑娘怒极反笑,她不明白小王爷是哪根筋不对了,偏在这个时候不见她,是不想活命了吗?
谁知,那侍女依旧一脸淡然地回答:“主子说了这里是姑娘的别莊,这段时间多有叨扰,今日就收拾东西回皇城。”
“什么?”夏姑娘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细细想来,定是和昨晚发生的事有关。
一定是吉泽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这样不明不白地吃了闭门羹,她可不愿!
于是冲着里面大喊起来:“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吃我的住我的,一句谢谢都不说就拍拍**走人,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要走可以,出来把账结了,不然我就追到皇城去讨债!”
侍女为难地看着她,主子吩咐过不可以伤她半根汗毛,可她这样口无遮拦,如何是好?
别莊里面的人,一席玄色长袍面对着清泉席地而坐,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他向来如此,将所有的心思都隐藏在平静之下。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乎门外人的声音并没有传到他耳朵里来一样。
只是,他越是平静,却越让人感觉到一丝悲凄。
残月忍不住从暗处走出来,为难地唤了一句:“主子……”
坐在那里的人恍若未闻,只是盯着那汪清泉,渐渐被染红的枫叶投射出一片倒影,亦如他此刻纷繁复杂的思绪。
昨夜看着那张苍白宁静的脸,他便下定决心放弃解咒,一个男人利用一个女人来苟活,即便长生,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