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能躲开嗔念。萱草不是圣人,有情绪才正常。
傅烟芜继续道:“观音泪是我师父眼中流出来的,我也不确定以后还能不能遇上这灵气之泪。所以,即便你不愿意让出,也是人之常情。元王妃还可以撑几天,你有三天时间考虑。这几天我让她们不要吵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只要你不后悔,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敬重。你永远是我的女英雄。记住,萱草忘忧,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快乐。”
萱草抬起泪眼,她不知道小姐对她的评价竟然这么高。她忽然很想大哭一场。
她以后还能快乐吗?春喜如果因为她不肯让出观音泪死了,她还快乐得起来吗?
忽然,傅烟芜不见了。
萱草睁开眼,小姐正坐在炕几上望着她。炕几上还有她昨日剪喜字红纸,那红此刻看上去无比刺眼,好似万箭穿心。
萱草忍不住悲从中来,扑着跪到傅烟芜腿边,嚎啕大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什么,也许是哭这戏弄她的贼老天,也许是哭她跟春喜多灾多难的金兰之情,也许是哭不久就要香消玉殒的元王妃。
“小姐,为什么要让我选,您不管怎么做萱草都不会有异议的。”
傅烟芜无语凝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选啊。可是萱草这么痛苦……
她猛地推开萱草,提起竹刀在红纸上写道:那我帮你选,那颗观音泪留给你治脸。
萱草眼泪滂沱,“晚了,晚了,春喜要是死了我还有什么心思治脸。就算治好这丑陋的伤疤,我也没法原谅自己。”
烟芜的心霎时比蒸糕还软,重新将她揽入怀中。这是她的萱草,最好的萱草啊。她什么都明白,她其实已经做了选择,这些泪水,不过是哀叹她多舛的命运。
可怜可爱又可敬的萱草啊,依旧是那个女英雄。她以师父的名义发誓,她一定要让萱草幸福,她会给萱草一个最好的归宿。
坚强的女子都是凭眼泪百折不回。萱草痛哭一场之后,终于云破日出。
她已经做好了选择。“小姐,你去救春喜吧。就算我的容貌一辈子不能恢复,但是我跟着小姐,小姐必然会善待我终生。”
傅烟芜欣慰地连连点头。
次日,傅烟芜带着拂尘去了沟头村,据秀儿说,庄子上是种了芋头的。
不过,她需要的是芋头叶子。芋叶跟荷花、滴水观音的叶片一样,遇水不沾。要想将观音泪送到春喜口中,这大冬天非芋叶不可了。
并且,观音泪不能经受路途颠簸,马车上可能会滑落或者蒸发。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卜门里通过灵魄进入元王爷府。
但傅烟芜弄到芋叶,又带着一筐芋头上车后,仍不敢直接回卜门。
观音泪只有一颗,若是浪费掉就白瞎了萱草这番舍让。
她将芋头带回府,然后让拂尘将仙鹤抱进马车。颜欢说了,只要她一滴血,这仙鹤便恢复如常。
烟芜划破拇指,心道最近耗血有点多,该好好补补。
进了仙鹤观,还有一对御林军守着。三官庙的道士们做完了七日道场,他们等的就是卜算子将仙鹤送回去。邪祟不送走,他们也不能回家过年。
一位年轻道士将拂尘手里的仙鹤抱过去,道:“多谢卜算子为本观消灾解难,仙鹤送回来证明邪祟已除。贫道也无须担忧了。”
拂尘道:“道长,我们想看看另外两只仙鹤。不知是否方便?”
道士犹疑道:“本观的仙鹤,从不让外人赏玩的。”
拂尘振振有词:“我们怎么是外人呢,这只受伤的仙鹤我还天天喂它吃东西呢。反正已经看了一只,也不在乎其他两只,万一那两只也沾染了邪祟怎么办?”
道长想到御林军守在仙鹤观的诸多不便,张开手臂做了个请的动作。
烟芜跟着往里走。一路上拂尘不停发问。“这间道观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距今已有一百五十多年。”
烟芜算了下,跟寒山寺差不多。
“平时谁负责喂养照看那些仙鹤啊?仙鹤我们帮着养了几天,还真是觉得养不起呢,还得买小鱼仔喂它。”
道长哈哈大笑:“这些灵鸟甚是挑嘴,平日里只吃后边种的菜叶子。”
拂尘急不可耐道:“那您快带我们去见识见识吧。”
当走出仙鹤观的后门,看见一块小池塘。池塘里长了些浮萍绿藻,水中还游动着鱼秧子。
道长解释道:“听观主说,那三只仙鹤已活了五六十载。它们只吃这池塘里的东西。”
傅烟芜胸口的璎珞内扑簌振动。她恍然大悟,难怪颜欢让她到养仙鹤的地方看看,原来这里藏着如此深厚的灵气。那仙鹤还能叼起婴儿,力量也堪比人类了。
不过,五六十载未免太长了。她在现代去过动物园,正常的仙鹤也只有三十几年寿命。这仙鹤观里的三只,每天吃着灵池里养出的植物跟小鱼,岂不是要成精了。
傅烟芜毫不犹豫用拇指按住胸口的猫眼石,以血开启璎珞。
她看着灵气缓缓朝自己胸前飘来,心下放松不少。吸取这灵池大半的灵气,三只仙鹤能慢慢恢复到正常的生物规律,以后老怪物也没法再驱使它们做坏事。而且,对她一会要做的事助益不小。可说一举三得。
吸收这些灵气,她以灵魄给春喜喂入观音泪会更有把握。
拂尘看了半天池塘跟仙鹤,觉得不新鲜了,索然道:“多谢道长,我们不扰您清修了。”
“二位慢走,恕不远送了。”
拂尘抿着唇,一直忍到彻底走出仙鹤观才笑出声。她如今都能唬人了,这感觉真不赖。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傅烟芜回寒山寺进到卜门内,用芋叶接住师父脸上的观音泪。然后灵随意动,灵魄进入昨日那间喜房。
春喜正依偎在元王爷怀中,两人脸上一副岁月静好。
烟芜摇了下头,赶紧的,治好春喜走人,这电灯泡当得可不舒服。唤道:“春喜姐姐。”
元王妃移了下靠在元王爷肩膀的头,虚弱一笑:“王爷,我好像听到小姐的叫声。是不是黑白无常马上就要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