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感觉眼前朦朦胧胧的,似是隔着一层薄纱,又似是隔着一层薄雾。
她无意识的往前走,不知要去向哪里,手却被人猛地一拉,她还未等惊呼,眼前却好似换了个地方。
一片的红。
她感觉有些刺眼,伸出双手来挡住眼睛。
“……你若是不想让朕坐在那上面,直接说就好了,何苦如此作践朕!”
她偷偷打开了条缝,望着不远处一身红衣的说话男子,在他对面还站着个妇人,她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这是你应该跟母后说的话?”妇人声音极是冰冷,仿佛里面含着无数的冰针,“就是因为是为你好,才给你找个真正贴心贴肺的,真正想要你江山的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匹夫!”
陈琛爬上床去,藏在了一角,她脚下满是花生桂圆等物,把她腿和手掌心咯的生疼。她感觉到那个妇人的目光往这边看了一眼,不禁一颤。
那个红衣男子还在说话:“你如此自私恶毒,你的‘心肺’太肮脏!满口‘仁义道德’的是你吧,打着监国的幌子却要把朕的江山拿到秦家去!可真是贴心贴肺啊!”
她紧接着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一睁眼却看到那个妇人站到了自己面前,她看不清她的脸,却从心底本能的感到害怕。
她尽力的往床角靠去,**出的双足芊芊白皙,却紧绷的如一张弓。
“皇后。”妇人冰冷的声音如同冬日假山上的冰锥,她的手一放到上面就会被冻得通红,冻得发疼。
“不要迈出坤宁宫半步。”妇人紧接着说道,她似是咧嘴笑了笑,“我的方法你已经见识了。不过……”
陈琛脚又往后收了收。
“三年后你若诞下麟儿,我自不会拘束你的自由。”
陈琛猛地抬起头来,妇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又接着道:“但是宫中,将是你一辈子的靠山了。”
她瞠目结舌。
妇人尖长的指甲伸过来,她吓得尖叫,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搂在了怀里。
她睁开眼看了眼,周微正一脸担心的望着她,轻轻用袖口给她擦额头上的冷汗。
一定是在做梦,她朦胧的眨眨眼又闭上了眼睛。
周微叹了口气,待她呼吸均匀后又将她放平在床上。
“……玉姑,是不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身了?”
“别胡说!”陈平之道,温柔的搂过她的肩膀,说道:“定是做梦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他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周微时不时拿帕子给陈琛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欲言又止道:“……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陈平之望着她。
她沉吟了半晌,才犹豫道:“母后……曾经玩笑间说过一句话。”她顿了顿,“说是可以的话,让玉姑嫁给弘儿该多好。”
“玩笑话吧?”陈平之不解,“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太后娘娘也就是开玩笑,就算是世间的舆论也会不允许的,你在担心什么?”
周微似是口渴般舌忝了舌忝唇,沉默了半晌道:“玉姑刚才哭的凶,和我说‘母亲我不要嫁给舅舅’。”她回过头去看着陈平之紧皱的眉头,接着道:“可那件事玉姑并不知道。”
陈平之觉得有些荒诞,笑道:“会不会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了?”
周微回忆起刚才陈琛颤抖的身子,害怕的表情和哀求的语气,以及失望绝望等众多驳杂的感情,这明明是经历过的人才会表现出来的!
她回神紧紧搂住陈平之的腰,没有说话。
*
陈琛第二日醒来后,母亲却不在,当天晚上她就看到母亲在院子里烧黄表,明明灭灭的火光冲天而起,母亲虔诚的跪在地上叩头。
她装作睡着了,将被子拉过眼睑,泪水却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不知母亲什么时候上床的,只知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捧着碗汤坐在床前,见她醒来温柔道:“可睡饱了?”
她点点头,又弯起唇角笑了笑。
“傻孩子。”周微慈爱的模了模她的头,转身将杯水递到她手中,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下去,舒心笑道:“饿了吧,先喝碗汤。”说着将她手边的青瓷大碗捧了过来递到她面前。
陈琛望着那碗汤,看了周微一眼。
周微期盼的看着她。
陈琛双手将“汤”接了过来,她定定的望着里面上下漂浮的“食物”。
这哪里是什么汤,这是符水!
她心里面五味杂陈,在周微期待的目光中“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周微似是松了口气。
自己还真是让人操心呢。
她转过头去眨了眨眼,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已是笑容满面,“母亲前日不关珉儿的事,是我自己……”
周微没等她说完就点头道:“母亲知道。”
她松了口气,这件事昨日憋在心里一天了,她心里无比愧疚,怎么就是没忍住,连累了珉儿。
“玉姑。”周微有些犹豫,寻思了半晌才开口道:“你还记得你那日说过什么吗?”。
陈琛心猛地一跳。
莫非自己口不择言说了什么?
她强制掩饰住自己的心情,低头愧疚道:“我不该骂珉儿和二叔,我知道错了。”
周微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心底又忽然冒出一阵欣喜。
走了,走了。
甘泉寺的神香黄表果然有用。
她站起来笑着拍了拍陈琛的肩膀:“快起来用膳,都多大了还赖床。”转过身去默念了声“南无阿弥陀佛”,有些激动的走开了。
陈琛用脚勾着地上的鞋子,嘴角展开一抹笑容。
能让母亲放心,就是最好的事情。其余的一切,还是自己来承担吧。
多亏先前没有同母亲说,这已是万幸。
不过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呢?她苦苦回忆着。
啊!
她猛地抬起头来。
豆蔻听到声音快步走进来,似是听到了消息此时脸上也满是笑容,但当她看到陈琛的一刻心又猛地提了上去,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小姐?”
陈琛望着她的表情转换,不由苦笑。
自己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也是,从小就调皮捣蛋只会捣乱的自己,别人又怎么会真的放心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