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卯时刚过。
陈县郊外的数万大军,便拔营启程,向洛阳的方向而去。
一辆宽大的马车之中,一身白衣装扮轻松随意的王姒轻,斜卧在软塌之上,打开了伏山先生送来的关于洛阳的资料。
半晌之后,王姒轻放下了手中的信纸,接过了浅惜递上的清茶。
原来,那名新出现在洛阳引得万人轰动的花魁娘子,名为柳烟吗?
有意思,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二十年前名动天下的秦淮河第一名妓,便是叫柳如烟吧。
巫静曾经也说过,那柳如烟的身上没有一丝人气,恐怕和鬼族有关;而阿澈却偏偏也是在洛阳,遇到了诡异之事。
这二者之间,恐怕不是巧合吧。
王姒轻放下了茶盏,看向了窗外。
如今看来,这柳如烟和柳烟,—无—错—小说十有八九,便是同一人吧。
只是,有一事,王姒轻却有些想不明白。
已经从良了二十年,嫁人生女的一代名妓,为何又会出现在洛阳城内,沦落风尘重入青楼?
王姒轻有些想不通,若非逼不得已,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委身青楼、卖笑人前?
可若那柳氏真是鬼族之人,以鬼族之人那异于常人的本事,又有谁能让她逼不得已?
况且,数月之前,她路遇柳如烟和范家小姐母女二人时,分明听说二人是要去往江南投亲的。
如今,这母亲柳如烟出现在了洛阳的烟花之地;那她的女儿,那位眼高于顶的范家小姐,又去了哪里呢?
此时的王姒轻,哪里能想到,那位范家的二小姐,此时却正身在她江州的家中呢。
江州,王家后宅,柳香院。
站在窗户旁的范二小姐眼看到了年底,福州城那边却还没有传出一丝风声,不由心慌了起来。
消息她已经放出去两个多月了,姑父也去过一趟福建了,为何成帝宇文浩那边,却没有一点动静?
莫非,那个传言中色令智昏的宇文浩,还打着其他的主意?
范二小姐年纪虽小,心机却是不同一般。
她当然知道,能做上一国之君,登基称帝的男人,自然不会是傻子。哪怕他宇文浩再沉迷于,恐怕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只是,如今李元澈已经平定了蜀中,不日就会亲帅大军回到中原。若是他宇文浩不想成为阶下之囚的话,就必定会抱紧王家这只大腿。
自己已经提前放出了风声,宇文浩只要不傻,就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是,为何已经到了年底,还没有丝毫动静传出呢?
想到这里,范二小姐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她知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除夕,远在泉州的王家当家老夫人,谢太夫人就要回江南了。
如今,这王家是自己的亲姑母当家作主,自己仗着范氏表小姐的身份,下人们看在姑母的面子,行事上多少会给自己一些方便。
可若是等那谢太夫人一回府,姑母一旦大权旁落,自己这个表小姐,在那些眼皮子尖的下人面前,恐怕就没有什么分量了。
况且,据她所知,传闻中那位一直跟在谢太夫人身边的王家六小姐,此次也会跟着谢太夫人一起回江州。
到时候,这王家有了那位正牌的嫡出小姐,那些素来会见风使舵的下人们,哪里还会给她半点方便。
届时,她恐怕就真要变成外面流言中的那个寄人篱下,孤苦无依的表小姐了。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不行,她决不能过这一的生活。范二小姐转身向内室走去。
她一定要在谢太夫人回府之前,就敲定下亲事。否则,等谢太夫人回到江州,自己的那些小动作,恐怕是瞒不过人老成精的谢太夫人的。
想到这里,范二小姐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向姑母王大夫人的正院走去。
这晨昏定省的时辰又到了,一向乖巧的她,正该去给姑母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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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成帝行宫。
年过七旬的宇文浩,看着房中的数位心月复,不由沉下了脸。
“诸位爱卿,李元澈的大军,可就要回来了!”
成帝不得不急,如今看来,一旦李元澈的大军归来,第一个要铲除的,恐怕就是他宇文浩了吧。
“陛下,”房中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文官,迈步而出。
“陛下,依微臣之见,还是派人去江州吧。”中年文官躬身恳请。
至于去江州做什么,房中众人心知肚明。只是,陛下始终不肯松口,众人也有些为难。
“张爱卿,除了联姻,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成帝想起了四十年前,为他而死的亡妻,眼里闪过一丝哀伤。
“陛下,”中年文官再次行礼,“只有王家此时才有这个能力,保住我南方数州。”
如今,天下大乱,四大家族中,只有王家保存了实力,没有受到战乱的波及。以王家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却是不容小觑。
况且,王家可有两位嫡出的公子,在李元澈的麾下效力。只要王家肯说一句话,李元澈恐怕也会思量几分的。
“纳为贵妃,不行吗?”。半晌之后,成帝开了口。
在他的心中,女人有多少都行,可正妻的位置,却还是想为那个为他而死的发妻所保留。
“陛下,”另一个大臣越众而出,“贵妃再是尊贵,可仍是妾。”
这联姻是结两姓之好,怎是一个妾室可以做到的。况且,王家的表小姐,范氏的嫡女,又怎会做妾?
陛下真是老糊涂了,若去江州提出纳妾,王家恐怕会认为他们是在故意羞辱对方吧。到时候,这结亲不成,反而就要结仇了。
“诸位爱卿,就是朕去求亲,王家恐怕也未必会同意啊。”宇文浩还想为自己的亡妻再做最后的努力。
“自然会同意的。”中年文臣见主子终于意动,趁热打铁的说了起来。
“要知道,这消息最先可是从江州那边传出来的。”若王家不同意这门亲事,又怎么会率先放出风声呢。
在众大臣看来,江州那边既然传出了这样的风声,恐怕就是在暗示陛下去求亲吧。若陛下不去,恐怕才是会得罪王家吧。
“既然如此,那张爱卿就替朕走一趟吧。”半晌之后,成帝宇文浩终于点了点头。
生死之爱,夫妻之情,终究抵不过眼前的荣华富贵。在这一刻,宇文浩在亡妻和权势之间,无疑还是选择了后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