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土司命给九寨十八响的头儿放的信!”
刀疤捧着一杯刚煮出来的茶,茶香味浓间袅袅的水雾升腾,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真切,说话着的档口,他贪婪的喝了几口茶,心中直呼,这绝对是金缕茶饼!青藏府里一块就值一两金!
“将军,我都交代了,你们能放了我吗?”。
刀疤将茶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烫得他龇牙咧嘴的,但无论如何都不舍得松嘴吐出来的表情甚是滑稽。
而刀疤注视着前方的背影,心中忐忑,他为了活命出卖了鹰嘴涧,还有九寨十八响的人,就算活着出去也不能再呆在青藏府了,必须要远走高飞!
想到这里,刀疤眼珠转了转说道:“将军,刀疤我在青藏府肯定呆不下去了,知道您肯定是上京来的贵人,神通广大也不在乎那一点儿金银,不如您送我出青藏府,我再给您*透个信儿?”
男子即使在室内也身穿金色甲胄,宽广的背影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更加伟岸,他波澜不惊的听着刀疤的招供,还有他心中那不入流的小九九,却根本不动声色,只听一声闷哼响起,金甲男子缓缓站起身来。
如同山峦压迫下来,高壮的身材逆光而行,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影将刀疤笼罩进去,只见男子的每一步都迈的又沉又稳,仿佛每一次触地发出的声响,都是踏在了刀疤的心口之上,让原本越来越得意的刀疤,瞬间惊缩成了一只鹌鹑。
金甲男子在刀疤面前站定,无穷的威势骤然散发开来,只见他一头雪白的青丝用一根上好的碧玉簪固定着,高高竖起。两道刀眉浓黑,斜飞入鬓,高挺的鼻子和紧抿的嘴唇,天生带着贵气和威势,只要他的双眸紧紧盯着你时,你便如同深入了虎穴,被一双虎目抓住再也不敢动任何歪心思。
“你还藏私?嗯?”
那一声“嗯”如同惊雷炸响,一股杀气瞬间蔓延,整个屋内都弥漫着血腥味儿的低气压,即使是手中也有了几条人命的刀疤,也惊吓的大喊。
“将,将军,刀疤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是我也要为了自己安全着想,只要你给我金银,我便……”
刀疤吞着唾沫极力的想要解释,他是留了最后一个秘密,想要做全身而退的筹码,可是面对眼前的男子,他恐惧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威势?那简单一声“恩”便让刀疤如同置身血海尸山之上,恨不得立刻跪下臣服在其脚下。
这么想的,刀疤也是这么做了,只听“噗通”一声,刀疤就跪在了男子面前,高声喊道:“将军,您相信我吧,我大哥和土司命通讯的信儿都是我负责烧毁的,可是我私藏了一些,而且我还知道驯养出来的信鸽在哪儿!”
刀疤说完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只希望眼前的人能够赞同的点头,然后让他离开,现在什么金银,什么金缕茶饼他都不想要了,只想要自己的小命……
“你知道为何朝廷派兵,十年都打不下九寨十八响吗?”。
男子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年老的沧桑,这个问题问出,让刀疤不禁呆愣一下后,试探的说道:“因为九寨十八响虽各自为营,却能在官兵压境时抱团,而且有土司命里应外合,每次官兵来犯,都只看到人去寨空。”
男子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可知领帅是谁?”
刀疤嘿嘿一笑道:“这个全青藏府的人都知道,就是当年称常胜将军的幕国公,慕大元帅呀,可惜他老咯,打了十年都没打下来。”
话一说完,刀疤就觉得哪儿不对劲,看到男子雪白的头发,还有虽然红润但已经长了皱纹的脸,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惊叫道:“您是幕国公!”
男子没有理会刀疤的惊呼,反而慢慢的端起金缕茶饼煮出的茶水,轻抿一口说道:“九寨十八响,名头倒是响亮,原本我也以为会是一根硬骨头,早在十年前我就可以一锅端掉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留下你们,一次次的做出围剿扑空的模样吗?”。
刀疤重重的吞了吞唾沫,踌躇着说道:“您是为了查后面支持的人是谁吗?”。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却是拍了拍手,青藏府土司命,嘎哒野被人如同破布一般扔了进来,只见他猛地站起身子,朗声道:“我慕淳打杀一个人有时候是不需要证据的,明日起便再也没有九寨十八响了,而我等了十年也总算等到了。”
慕淳!刀疤惊恐的张大嘴巴,真的是幕国公!他竟然在幕国公面前说他老了!一时间刀疤两股站站,只觉得小命不保,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恍惚间他竟觉得十分的耳熟。
“爷爷,孙儿知道您平匪是假,十年内到处找孙儿是真,辛苦您了,明日便让孙儿领兵,围剿鹰嘴涧吧!”
只见贾天明已经换了一套丁香紫的薄纱长袍,缓缓的走了进来,这般耀眼的紫色穿在其他男子身上,便会让人感觉妖异和阴柔,可是穿着贾天明的身上,却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美而不艳,俊而不妖。
而那张原本黝黑的脸,在擦干净血痂之后,竟然白皙如雪,恍若十万雪山中几年不化的白雪,晶莹剔透,五官更是俊朗非凡,即使刀疤是个男子,却也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此生再也没有见过比贾天明更美的人了,包括女子!
“天恩,回来就好,莫要怪爷爷,不让你歇着就孤身入敌营,当年你突然消失,如今爷爷必须要让你能名正言顺的回去。”
幕国公拍拍少男的肩膀,十年不见,自己老了,而天恩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长成了如此优秀的男子,说不得回去要好好感谢林芝兰一番,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贾天明,不!是慕天恩双目湿润,纳头便拜,朗声道:“孙儿给爷爷请安,孙儿不孝,阔别十年,还要您劳心劳力,在青藏府这等环境恶劣的地方找孙儿,一找便是十年,还背负了他人耻笑您无法平定西北,又怎么谈得上怪您!”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也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刚回到大武的地界,慕天恩便听到了风言风语,说廉颇老矣,常胜将军再也无法长胜时,慕天恩的心情是愤怒的,他还未出生便失去了父亲,是幕国公一手带他读书射箭,听着无数人在他面前称赞祖父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在他心中幕国公便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可如今幕国公为了他,在西北这弹丸之地久留十年,让九寨十八响苟延残喘,背负了十年的骂名,对于骄傲的祖父是何其残忍!
想到这里,慕天恩猛地擦掉眼泪朗声道:“爷爷,您放心吧,按照您的安排,只等明日捉拿了九寨十八响的余孽,便可以在上京放出风声,当年孙儿并不是被人绑走,而是暗中潜伏到青藏府来,跟您里应外合一举平定西北!”
刀疤此刻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内幕,那个黑小子贾天明竟然就是幕国公的孙子!而且他还在鹰嘴涧做细作几个月都没有被发现,端地是厉害!更恐怖的是,这爷俩几句话,就将所有的事情逆转,信手拈来的自信强大到令人发指!
刀疤缩了缩身子,张大嘴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长这么高大,只希望那两个祖孙爷俩千万别想起自己。
慕天恩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抖了抖衣袍说道:“刀疤哥,你这刚出狱日子过的不错呀,瞅瞅,崭新的衣袍,还有金缕茶饼喝,这日子怎么也比在鹰嘴涧快活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刀疤心中想到,面上却是带上一丝媚笑道:“真是不知道您是贵人,小人往日有什么错处,您大人有大量,就当小人是一个屁,放了就算了吧。”
慕天恩哈哈一笑,却是无所谓的一**做到凳子上,双眸晶亮朝着刀疤轻轻眨动,随即说道:“嗯,我想当你是屁,可是这般放屁,也不嫌脏了我的**呀?今日你该听的也听到了,不该听的也听到了,你说我还能让你走吗?来人!”
“末将在!”
来的皆是身穿一身黑衣甲胄的幕国公亲兵,有着常胜军之称的慕家军。
“带走,该怎么教就怎么教,到了上京,我只想听到他嘴里说出来的,是我想听到的话。”
“是,世子爷!”
整齐划一的声音从六个人最终同时说出,声量之大让刀疤不由得颤了颤,便被几人架走,远远的还能听到刀疤哭丧的嚎着:“亏你们还是国公、世子,说话不算话!说好我交代就放了我的!”
“再废话就割了你的舌头!鹰嘴涧刀疤,手上八条人命,种种恶行当场杀了你都行,要不是世子留你还有大用,根本连戏都懒得跟你演!好好珍惜吧,你还能活着,呵呵,过了今天,你就要庆幸世子要用的是你!不然你就到地狱里跟阎王爷去数你的罪状吧!”
这声音!是牢中挥鞭打自己的兵丁的声音,刀疤一怵,只觉得没了血肉的那个地方疼痛难忍,害怕的如同老鼠见到了猫一般,双腿一软,整个人就缩了起来,被人架走了……
七月的盛夏,草木开的特别茂盛,武皇便在一处榕树的阴影下,伏案练字,其上行书如天上的行云,不羁自由,却仿佛有自成章法,眼看书法已经进入了大成。
“白羽,你和七公主两人都各自不愿,朕便不再勉强你们,现今想来,当时也是朕被人利用了一番,真是好大的狗胆,刑狱司那处可有查出什么来?”
宫白羽身着一身翰林院的青袍,身材纤长,芝兰玉树般的站在一旁,闻言皱着眉头说道:“据探子回报,似是幕国公府和安乐侯府皆有异动。”
武皇挥洒的笔墨不由一顿,一整篇长词书法便出现了第一个缺失的墨点,武皇皱起眉头,放下毛笔猛地拿起宣纸狠狠一撕沉声道:“此话怎讲?”
“是慕西府,而安乐侯府只查到当日有信箭射入,恐怕也是受害者。”
宫白羽一丝不苟的说着,丝毫没有发现,武皇正因为自己说话大喘气而无语。
“白羽,朕是不是告诉过你,有话一次性说完!大喘气不好!”
宫白羽微微勾起唇角,笑道:“臣若不是如此说话,又怎能看到皇上暴跳如雷?”
君臣二人“哈哈”大笑起来,却忽闻武皇小声道:“朝野内外皆传言你与安乐侯府作对,今日不是还阻拦了户部对边关加大拨款?今日怎不趁着好机会狠狠下个眼药?”
不熟识武皇之人,只觉得武皇实是千古清明之帝,威武不凡,可随侍了武皇十年的宫白羽却知道,武皇内心里根本就是一个,闹事不嫌事大的尿性!宫白羽心中月复诽武皇明知故问,却耐着性子说道:“臣不是已经跟您禀报过,和陶府只是将计就计,只为了引出那只黑手。”
武皇享受着宫白羽想怒又偏偏忍着的表情,心情舒畅的拿出一张上好的宣纸说道:“不会等太久了,且小心行事,天子脚下不容那些魑魅魍魉横行,朕要你将他们连根拔起。”
“是,臣遵命!”
话音落下,就听远处,陈谷大太监一脸红光喜色的匆匆跑来,边跑边大声喊道:“皇上,大捷,西北大捷!”
武皇毛笔一顿,又废了一张宣纸,不由得苦笑看来今日不适合练字。
“皇上,西北传回捷报,幕国公精心布局十年,与十年前混进匪窝的世子,里应外合,将整个西北的九寨十八响连根拔起,匪徒一个不少全部歼灭,如今还压了鹰嘴涧当家的弟弟上京来了,捷报是一月前传回,恐怕如今不出半个月,先行回来的大军就要到了!”
陈谷大太监激动的脸色通红,心中欣喜莫名,只想着一会儿就跟陶府通个信儿,干孙女婿一去十年,这是立了大功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