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茼说完之后,还又把手上的胭脂点金线缎长裙拿着,又再靠近了梁媗几分,好像这样就能再增加一些说服梁媗的可能性一般。
但梁媗却只是又一阵的无语,在好一会儿之后,梁媗才干脆直接的就对念湘吩咐道:“把这捣乱的小丫头给我拖出去。”
“是。”念湘难得回答的这么干脆,眼里带笑的就把还在哇哇大叫着表示,梁媗应该穿那件衣服的青茼给拖出去了。
而梁媗则是亲自选了一件月明绸青色兰花八团绣袄,和掐金丝牡丹暗纹褶裙换上,又在让丫鬟们梳妆好后,梁媗就差不多准备完毕了。
今天就是长平公主的赏花宴举行的日子了,而这本该是在南浦香节前就举行的宴会,因缘巧合之下却一直拖到了现在才终于成功举宴。这其中的缘由,梁媗却是没兴趣去知道的,只是她最终还是被拖][].[].[]进了这趟浑水里的结果,实在是让她有些高兴不起来。
唉……在心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梁媗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最后却还是不得不缓慢的踏出了小云曛,到南兰溪畔去给沈氏请安,然后才登上马车,直接往宫城去了。
从东正大街到宣颐门的距离并不是很远,梁媗一行人自镇东大将军府离开后,半个时辰的时间也不到,他们就已经能看到宣颐门高大雄伟的轮廓了。
“小姐,我们是直接进宫吗?”。念湘在车外问道。
“不,我们就在宣颐门等一会儿,我和钟姐姐约好了的,我们一起入宫。”梁媗坐在车内,一面回答着念湘,一面就看着宣颐门的禁军们,在一看到打前的梁府侍卫长后,就已经命旁边的禁军们不许动了,而之后更是只随便看了一下长平公主送来给梁媗的帖子,就立刻欠身让开,放梁媗一行人进入宫城了。
前几天在汉水边一聚后,梁媗和钟晴可就都约好了,今日在宣颐门相会,因此梁媗也就没忙着进去,反而是只在宣颐门后选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停下,等着钟晴到来。
现在的时辰不过是申时末罢了,梁媗因不想多生事端,所以来的有些早了,因此现下倒也不急,就只是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或者透过窗纱看着外面一辆辆驶进了宣颐门的华盖马车。
来者真是贵客如云啊,不过这其中并没有梁媗相熟的身影,这让得她还是有些放松了的。
“小姐,钟大小姐来了。”
正在梁媗看着窗外发呆时,念湘带了一丝惊喜的声音响起了,梁媗一顿,然后就赶忙凝神看去,只见就在那一辆辆驶进宣颐门的华车之中,果然有一辆是由梁媗熟悉的面庞在驾驶着的,那是钟家的马夫。
“漠珂,让你久等了。”钟晴一进宣颐门之后,也是在马车里四下观望了一番的,梁媗这行停在了一禺的熟面孔们,钟晴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见了的,于是她便让马夫驾着马车过来与梁媗相会。
“是我早到了,怎么能怪钟姐姐?我们现下就赶紧入宫吧。”梁媗笑道。
“好。”钟晴也笑着点头应允,然后两队人马便一起朝着长平公主的啼晓殿而去。
啼晓殿,是位于内宫的一座宫殿,殿内的铺陈和建筑之华丽奢靡,虽还不能与紫宸殿和麟央宫相比,但在这两者之后,啼晓殿得华美奢靡可就再无其他能相提并论的了。
梁媗和钟晴一行人在宫城之中畅通无阻的一路就行到了啼晓殿外,在他们之前,来客已经不少了,其中甚至都还有梁媗识得的人,看来长平公主的面子着实是不小呢。
望着前面的贵客如云和繁华璀璨的宴会,梁媗又在心底哀叹了一声,她都已经那样小心了,可这是招谁惹谁了,居然还是被拖下了水。
眼前这些哪个不是成精了的人物?
和他们打交道,那可是得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才行,不然一个不小心,等着梁媗的就只有被卖了都还帮着别人数钱得结果了。自己并不是什么智计绝伦、运筹帷幄的聪明人,这是梁媗早就知道的了,所以她如今不是很喜欢与这些人精们打交道。
在第一次钟晴转达长平公主邀请梁媗来赴宴时,梁媗毫不犹豫的拒绝就是因为她知道,到时这里肯定只会是这些世家公子小姐们的聚集,她在他们中间,那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的存在。
这让梁媗实在不喜,要是让谁几个时辰里都强打着精神去应付其他人,想必也没有谁会喜欢的。
更何况,这个宴会的主人对她可是有着很大的敌意啊,尽管梁媗压根就不知道那是怎么产生的。
因此对于长平公主的这个赏花宴,梁媗是真的不想来,可长平公主却偏偏硬就是要把她给拖下水,她都已经托钟晴去向长平公主委婉的拒绝了。
但长平公主居然不放弃,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自对梁媗发出了赴宴的邀请。
这样坚持的固执,实在是让梁媗诧异,也很头疼,毕竟若是长平公主对她发一顿火后,就把她给忘了,那就说明其实长平公主也没把她再放在心上“记挂”了。
可如今看来,这位长平公主对梁媗怕是极其的“挂念”啊!
想到这些,梁媗就忍不住又在心底长叹了一声,但面上却什么也没表露出来,就只是与钟晴一道进入了啼晓殿,然后又在其他人还没注意到她们时,就先选择好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小石桌旁坐下了。
“现在不过酉时初,想必长平公主殿下还要再等一会儿才会来的,毕竟现下人也还没来齐呢,我们可能要再多等一会儿了。”钟晴对着梁媗笑道。
“主角本来就是要等到最后才登场的啊,这不奇怪。”这些都是小事,梁媗倒也不在乎,她对着钟晴也是颇带玩笑意味的回答道。
“这话倒是不假,不过其他人可就不一定能像你这么有耐心了呢。”
钟晴意有所指的说着,然后目光也不动声色的就投向了此时在场中央被许多人簇拥在了中心的一位少女,等得梁媗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时,细细的月眉就微微地挑了挑。
“她回来了?”
“嗯,昨天才刚到的建安。”钟晴语气有些莫名的回答道。
“那英王?”梁媗有些犹豫的问道。
“也是在昨天就已抵京。”在说起英王时,钟晴的声音终于还是沉了下来,而一旁的梁媗此时的神色也不怎么好,那可是英王啊!是西殷如今仅有的三位异性王之一,虽说权势并不能和郦王相提并论,但英王可也是手握五万海师,雄踞西殷海境防线的霸主,替西殷挡住了一年到头无数次的海寇侵犯,更是保下了西境内一方太平的最大功臣。
这样的英雄,不管是谁都不会忽视也不能忽视的,梁媗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看着眼前的钟晴,却开始有些担心她了,毕竟英王之女,也就是现下正被簇拥在了场中央的那个少女,可是差点就成为了祁玚妻子的人啊。
英王子嗣颇丰,但他最疼的却是自己的小女儿唐梦澜,而唐梦澜身为英王的嫡女,本身就已是天之骄女,更何况又得到了英王的喜爱,其个性从小自也就养得有些刁蛮了。
但凡是唐梦澜喜欢、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那几乎就没有得不到过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个性又还有些刁蛮的天之骄女,在文帝、甚至是孟太妃的面前却也竟是颇得喜爱的,其中文帝先撇开不谈,毕竟帝王心中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就英王对于西殷海境的重要性来说,那文帝对唐梦澜的喜爱,说不得也只是因了英王罢了。
可孟太妃却就不一样了啊。
在除了楚孤和梁媗外,能入得了孟太妃眼的小辈们,现在梁媗就只知道一个长平公主和一个祁玚,而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位英王的幺女唐梦澜了。
这其中所代表了的问题,可是让得如今的梁媗不敢小看唐梦澜丝毫,毕竟若唐梦澜真如外界所言的那般,就只是个身份尊贵又个性刁蛮得天之骄女的话,那怎么可能会得到孟太妃她老人家的青睐?又怎么能让得太妃她老人家起了要赐婚于祁玚和唐梦澜的念头呢?
尽管最后,唐梦澜因了二皇子妃杨氏的一句话,就把建安闹得几乎满城风雨,而她与祁玚的亲事也因此最终没能成形,可就只是能使得孟太妃有了那样的念头,那就可以说明唐梦澜根本不是外人所传言的那般了。
只是梁媗很忌惮她,但更忌惮她的人,却是钟晴。
“当年,二皇子妃一句‘此女有些刁蛮了’,就让得本都已经点头同意了与祁玚殿下得亲事的唐梦澜,一夜之间就把建安闹得是满城风雨,不止跑到了陛下面前去哭诉,而且还在潇雨寺‘巧遇’了与英王妃向来就交好的郦王妃,当场就委屈得是痛哭流涕,随即又与其母英王妃进宫去给冯贵妃请安,并且在冯贵妃宫里也是啼哭不止………不过就是短短一天的时间,整个建安就都在传二皇子妃不喜唐梦澜,甚至以婆婆的身份欺辱与她,最后使得冯贵妃找到了理由发作,连累得蕙妃都被文帝冷落了许久,而二皇子妃更是在好长一段时间内,连宫门都没再出过一步的啊。”
梁媗看着沉默不语的钟晴,继续说道:“之后,要不是西边海寇忽然又蜂拥而来,使得海境战事忽起,英王妃和唐梦澜也不会急忙赶回到英王身边,那当年的事件也说不定不会就那样简单得平息了的。”
梁媗说的直接,但钟晴却仍然是一片的沉默。
此时正是太阳最后一点余温的阳光洒落下来最是暖。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小溪旁,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边。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绿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是绿意的桃林中,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祁岚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梁雍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