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在屋中直等了一个来时辰还没见着有人来,她也不心急。
回到家中的感觉实在叫她觉得踏实又温暖,她撩开斗篷上的纱幕,一样样地打量着屋里的东西。
这些年,家中添了不少新东西,但阿娇还是没有一点陌生感。
因为再怎么变,这是她家。
她的脸上倘佯起充满怀念的温暖笑容,直叫身后站着的雪舞也不自觉舒展开了心。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阿娇惊喜地回身去看,她一蟣uo蹲Ⅻbr />
来人不是她以为的大嫂二嫂,而是她的乳母林氏。
虽然林氏老的厉害,但她还是一眼把林氏认出来。
从小陪着她一直长到十三岁的乳母,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而林氏望着眼前眉目异常熟悉有着翁主影子的女子,却是迟迟不敢相认,她愣在原地,忘了说话。
丝桐当下便急的不行,她就知道没好!
却不料撩开蒙纱的女子一步步上前,而后对着林氏俯身行礼声音哽咽地问道:“乳娘,不认识阿娇了吗?”。
林氏望着眼前的脸,终于和记忆中青涩少女的模样重合交叠对上来。她大梦初醒般地哭出声来,双手紧紧握住阿娇的手。“娇娇,是娇娇!没错,我的娇娇!”
一老一少哭作一团,雪舞也不自觉地红了眼睛。
娇娇?乳娘?
丝桐先时还在望着撩开斗篷徐徐走过来的阿娇,惊艳不已。心中感慨果然是宫中的,这模样怕是比皇后也差不多少。却没想到下刻就听着这样的对话,她惊得半响回不过神来。
皇后?这是皇后?
林氏就只女乃过皇后啊!也只有皇后叫娇娇!
可是皇后不是病重吗?又怎么能独身出宫呢?
丝桐好不容易头脑清醒了回,正心如乱麻怀着仰视的目光往着阿娇时就被雪舞拽出去。后者一指屋内,轻声说:“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怎么做?
是啊,她得赶紧去回禀馆陶公主和堂邑侯!
丝桐想明白了这层,拔腿就跑,顾不上府中的规矩了。
她许久没有跑的这么痛快了,风呼呼地吹在她脸上。
一路见着的绿叶红花全都飞快往后倒去,她越跑越快。快到看不清一路上那些惊诧的脸,丝桐想她们一定以为自己疯了吧。
但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等到终于跑进堂邑侯院子里卧时,终于被人挡住。
丝桐望着一屋子还规规矩矩跪着的仆妇们,大声喊道:“公主,公主,公主……”
门口离着的侍女立时就恨不得上来撕了她的嘴,丝桐这是嫌命长吗?
真惹火了公主,她老子娘一块遭殃!
但是来不及了,馆陶已经听着了乱糟糟的声响缓缓踱步出来,她身后跟着来侍疾的隆虑公主。
馆陶目光徐徐看向丝桐,面无表情地问:“喊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的语气很淡,话也很冷。显见心情的确是不好到极致了,若是平时给丝桐一百个胆也没有勇气继续说话了,她绝对已经跪下了。
但是丝桐现在跑的红通通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惧意,她脆声回道:“公主,皇后回来了!皇后病好了!”
这话一出,绷的紧紧的气氛一下恍如被巨石打破。
跪的整整齐齐不敢抬头的仆妇们还是没有敢抬头,但是她们明显听着了这话浑身一震。
谁都知道,皇后重病,堂邑侯就是为这个着急病的。现在皇后病好了,那不是说堂邑侯也要好起来了?
她们这些战战兢兢伺候的人也就解放了不是?
所有人都由衷高兴起来,除了知道真相的馆陶和隆虑。
皇后明明已经死了?哪来的皇后?
她们心下都是一沉,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隆虑上前一步,望着丝桐问:“你都没有见过皇后,怎么知道那是皇后?”
她的语气沉稳中透着与生俱来的皇家威严,叫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想要往后躲去。
丝桐的笑容少了几分,规规矩矩地回道:“婢子的确没有见过皇后,但是林保母说是。”
“什么?!”
林氏认出的?那便八九不离十了!
馆陶和隆虑异口同声地惊问起来,婆媳相视间俱是不可思议,尤其是馆陶只觉得被巨大的喜悦砸的有些晕头转向。
娇娇明明死在了那悬崖下尸骨无存,馆陶是亲自去看了的,她哭的恨不得跳下去。
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夫君却又眼看就要一病不起。
正在身心俱疲的时候,忽然有人告诉她日夜思念的娇娇又活着回来了,她惊喜的当即便哭出来。一脸的喜色压都压不住,抬脚便往外走去。“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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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花厅。
阿娇和林氏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后方才说起别后之话,阿娇只说自己得了场重病现下大好了。林氏也不疑有他,含着欣慰的心情当即跪下虔诚地谢过了满天神佛才抹着眼泪笑着起身。“乳娘真是老了,这么高兴的事情怎么一直哭呢?”
阿娇伸手去拭她眼角的泪,望着她苍老的面容心酸不已。明明和馆陶是差不多的年纪,怎么老成了这样?
待知道了林氏这些年的境遇,阿娇又是半响说不出话来。
前世时,她竟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一直以为乳娘回乡过上了一家团圆的日子。
但那时,她被废痛苦的几乎想自杀,谁会告诉她这些呢?
她的泪扑簌而落,连声道:“乳娘,没事,娇娇也是您养大的。”
林氏嗫嚅着嘴唇老泪纵横,点头不止。
正伤心时,门再次被推开。
馆陶大步而入,身后跟着跑的气喘吁吁的隆虑。
阿娇起身,扬起红肿的双眼,顿首拜下。“娘,娇娇回来了,娇娇不孝,叫您和阿爹担心了。”
她久久俯在地上,似乎想把过去的所有愧疚倾注在这一跪里。
馆陶直觉得腿有些发飘,她极慢极慢地蹲下去,用手扬起跪着的阿娇的脸。
她的泪瞬间泉涌而出,真的是娇娇,是娇娇。
馆陶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而后紧紧抱住阿娇,生怕她再不见一样。泪水片刻便浸湿了阿娇的肩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管你去了哪,不管怎么样,只要你回来。我和你阿爹就高兴,就高兴。”
馆陶的话说得阿娇的泪又忍不住要下来,馆陶也绝对想不到。她的女儿已经是死了又生的,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她的女儿不是吗?
阿娇笑着流下泪回抱住馆陶,她的声音充满了无限喜悦。“真好,娘我又见到你了,又回家了。我以后一定不会这么抛下你和爹,一定不会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