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被他笑的一脸莫名其妙,她就算有说错的地方也不应该这么笑她吧。
还没等她抗议,刘彻侧过身眼神明亮地望向她道:“回去后可不许再躲懒装傻了,这宫内朝下,猜度我的意思来满足自家利益的实在太多,我实在需要一个能贴心说说话的人。”
虽说她早有要议政倾向,但本意也就是为了刘彻,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但当知道刘彻希望她能参与进她的世界里时,她还是觉得心中漫过温热。
尤其是私下里他都自称我,而不是朕。人总是不自觉地在细微处流露出真实情绪,刘彻对她是真的一直很信任。
她点头应好,往他怀里靠了靠。说:“再睡会吧,难得出来一趟。我们不如就好好玩两天,待回去后再专心想这些好不好?”
刘彻笑着说好,搂住她慢慢合上眼睛。
两个人在秋日萧瑟的午后温煦中,一起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天都暗下来了,斜阳浅浅地照进来,满殿被镀上朦胧梦幻的光影。殿内轻纱飘荡着,香炉里袅袅生起青烟,一室静谧。
刘彻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多少年没有睡过一次午觉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膳时候。
他起身下地倒了杯水润喉,又端了杯温水递给阿娇。
外殿伺候的海棠同木笔听着动静像是帝后醒了,便轻声问:“陛下?皇后?婢子们进来伺候?”
看着阿娇把水喝完,刘彻才嗯了一声。
待海棠几个进来伺候阿娇去洗手净面了,刘彻才看向春陀问长安有没有送来奏章?
春陀当即便说下午送了些来,回身就预备吩咐小黄门搬上来。
刘彻却一挥手说:“没有什么要紧的,就先放在那。明天下午再说,摆膳吧。”
陛下向来是急性子,有什么事都得当下就办了。尤其是朝政,哪怕是不要紧的事,也是一刻都不耽误。
春陀心中暗自称奇,却恭敬退下去吩咐摆膳。
汤泉宫的庖厨伺候了帝后几顿饭后,模着了脉知道皇后喜欢野味,而陛下就是皇后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的性子。于是晚膳上的就是行宫附近的野味,烤小牛、脍鲤鲻、驼峰炙、炙鹿肉、当归莲子乌鸡汤、羊腩肉炖萝卜、竹荪鸽子汤、天麻川芎白芷鱼头汤,都是鲜女敕异常。再配上菰粱饭、汤饼、蒸饼和胡饼,叫人食指大动。
阿娇一不小心就吃撑了,膳后便拉着刘彻在行宫里散了半个时辰的步消食完才回殿洗漱睡下。
不冷不热的天气拥被而眠,再想到还是在只有她和刘彻的行宫,阿娇觉得舒服的不行。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又缠着刘彻给她讲山海经,口口声声拿他的过目不忘说事。
刘彻一求就应,只是有些好笑。明明已经看到自己都快滚瓜烂熟的故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喜欢?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响在殿内,“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馀,食之不饥。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
冷清寂静的秋夜里,他的声音暖暖地透进阿娇心里。
她仰面躺下,专注地听他说看了很多遍却还是喜欢的不行的山海经。
夜渐渐深了,声音也慢慢淡去。
他们说着说着竟睡着了,殿内的灯火还哔哔啵啵燃着。
殿外的春陀同海棠对了下眼色,决定就这么着了,也别进去吹灯再把帝后弄醒了,各自去安排人守夜而后也去歇下了。
虽然说好痛痛快快玩两天,但第二天清晨刘彻还是卯时正起来了,去院子中打了半个时辰的拳出了身汗才回来侧殿洗漱。趁着阿娇还没醒,让春陀把原本预计着下午看的奏章拿来。
等到辰时四刻阿娇醒来时,刘彻已经一口气批完了。
用完早膳,两个人便去行宫的池塘钓鱼。水特别清,鱼又肥又大,还有些傻,老是咬钩。
午膳用的鱼汤就是帝后亲自钓上的鱼,这让阿娇觉得格外有成就感不说,还觉得这鱼也格外鲜,硬是同刘彻把一海碗鱼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略歇了半个时辰的午觉,两人就起身在行宫附近的山谷里转转。阿娇采了许多说不上名字的花,全叫她拿回去叫雪舞寻了个瓶子插上。
晚上两个人在殿内喝茶看书的时候,只要一看见这瓶花阿娇就觉得生机盎然,特别有秋天的味道。
此后三天,都是阿娇还没睡醒,刘彻就把送来的奏章批阅完叫送回去。等她起身了,两个人再一起游玩一天。
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等到要回去的那天早晨,阿娇又是郁闷又是不舍都不想起身。但赖来赖去,还是得起身啊。
她挣扎了片刻,到底还是乖乖地起来洗漱出去用早膳。
刘彻见了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当即就许诺说入冬冷起来了一定再来。
阿娇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问他真的可以吗?
刘彻想来想去今年冬天也不能有什么事,肯定答她说真的。
等阿娇在回程的辇上知道刘彻把这几天积累的奏章都批完了,今天回去后还能陪她。那点看着汤泉行宫慢慢模糊的惆怅也没有了,搂着他说了一路的话。
到温室殿中已是午后了,下辇后雪舞、木笔、紫荆便去归置东西。海棠和玉兰服侍着帝后洗手净面后用午膳,少府掐着时候送来的,正热腾腾摆在侧殿。
难得宫中还能偷得浮生半日闲,用过午膳后阿娇又缠着刘彻去歇午觉。
刘彻是个特别能严于律己的人,就光凭着他数十年始终卯时起身就能知道他原则性非常强。
但到了阿娇这里,他总是经不起她的撒娇,变得没有原则起来。
再说之前就歇了好几天的午觉,非要坚持显得有些矫情。
刘彻这么想着,没用阿娇多劝就上了榻。顺利的叫阿娇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挨着他躺下来,有些担心地想他天天起的早还睡的长此以往怎么行?
前世时他就活了七十岁,虽说人到七十古来稀,但帝王坐拥着最好的医疗条件还活不过有的乡间老农,简直有些浪费资源,浪费他天天起早锻炼。
阿娇很多次想前世如果他能多活几年,或许历史又会变得不一样许多。
他死前对汉室因为战争而导致的颓势生出了无限悔意,但苦于上天不给他补救的机会了。
纵然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完成了属于他的使命。
但阿娇知道,他还是有遗憾。
这世阿娇就是不想让他再留有遗憾,最起码不要因为时间所限而留下遗憾。她要替他查漏补缺,不让汉室再走上从前的路,更要看顾好他的身体。
健康嘛,吃的好睡的好就保住了一大部分。
阿娇胸有成竹地挨着他睡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