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刚才跟怡儿一道在城中逛,偶尔吃得这点心很是不错。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湖州名点桔红糕,想着平日里姑母也挺喜欢吃糕点的,所以就给带了些回来。”傅修耘笑着奉上一个纸包。
三太太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个有心的,出门一趟还惦记着姑母。”说话间,三太太身边那个顶替梅香的缺,唤作环儿的丫头已很是有眼色地接过那纸包,下去用只盘子盛了上来。雪白晶莹的糕点映衬着底下白底绘红杏的瓷盘,越发显得剔透如玉,玲珑可爱了。三太太姿态娴雅地捧起一块,放至唇边,轻轻一咬,一股清甜的玫瑰桔香在口中蔓延看来,“果真是软糯香甜,却是甜而不腻,应该是朝阳街老张记的吧?耘哥儿倒很是识货,这老张记呀,可就是湖州城中,做这桔红糕的行家。”
“原来姑母知道?看来是平日里常吃的?”傅修耘挑眉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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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呀,就爱这甜食,你几个表姐妹们也都爱吃,所以难免常买回来吃。”三太太笑道,“尤其是这桔红糕,我们府里也有会做糕点的,但做出来的总不如这老张记买的,怕是有什么秘方的吧,所以试了几回都不如人家,往后便也索性不做了,想吃了便去买,说来也已是老张记的常客了,我才能一吃这味道就猜了一个准。”
“姑娘家都喜欢吃甜的,我家怡姐儿也喜欢得很,如今可是乐坏了,直嚷着江南好吃的多。我看呀,是合她口味的多。不过我看呀,这江南的糕点确实有独特之处,这精巧不说,味道也是不错的,否则我家耘哥儿往日里一口甜的也不沾,近日倒还喜欢吃这糕点了。”傅大太太顺势在边儿上说道,还特意往傅修耘递去一个有些深意的眼神,后者目光微闪,却仍是微微笑着。
“是吗?我这才想起来,耘哥儿好像是从小就不爱吃甜的吧?这一转眼这么多年,姑母都险些忘了。”三太太恍然道。
“如今倒有些爱吃了。”傅大太太也是笑,“对了,不是说,那几个姑娘都爱吃这甜食么?你看,是给她们分了送去,还是唤了来这儿吃?”
“还是给她们送房里去吧,总是表哥的一份儿心意。只是如今,湘姐儿忙着绣嫁衣,两个小的在学堂呢,阿卿也不在府里,还是送去便宜。”
“怎么?溪姐儿不在府里么?”傅大太太很是惊异,就连傅修耘也悄悄攒起了眉心。
“是啊!她父亲给她拜了个先生,就是那位陆先生,耘哥儿该是知道的吧?稍早时,陆先生跟前的人来报,说是先生病了,他无妻无儿,没人照顾,偏偏又是我家老爷的挚友,阿卿兄妹几个的先生,所以惯常都是当作家中长辈来看待的,所以,阿卿这会儿已经赶过去照顾了,想来,这几日都会待在那儿了。”
傅大太太轻轻拧了拧眉,望着三太太,却见她神色安闲,没有半点儿异样,沉吟了半晌,终还是开口道,“青阳兰氏果真是事孝之家……只是,妹妹,溪姐儿毕竟是个女孩子,由她去照顾那位先生,会不会有些不妥啊?”
三太太如今不比从前,岂有听不出傅大太太言下之意的,当下便觉得口中的桔红糕不那么美味了,将糕点轻掷回盘中,三太太牵起嘴角,笑容却再也不如之前的真诚,“大嫂,我家阿卿自小的规矩我都要求得很严,你知道,她身边那个秦妈妈,是从宫中特意请来的教养嬷嬷。至于照顾陆先生,不是阿卿的意思,是我与我家老爷的意思,不只阿卿,待会儿灏哥儿和洵哥儿也会过去,有两个哥哥跟着,总不再怕那些个闲言碎语了吧?”
这话说得不太客气,傅大太太神色不由讪讪,好在,她这个小姑,她还是知道些的,最是护短,她有些说她的心尖子不懂规矩,难怪她要跟她急了。只是,说到底,她也是好心提醒啊,毕竟,女孩子的名声那可是顶顶重要的。傅大太太心中不由有了分怨气,本想起身告辞而去,毕竟她可不想留下自讨没趣。可是,抬起的眼,刚好对上自家儿子失魂落魄的侧颜,当下狠狠一皱眉头,却是强忍着没有起身,端起茶碗轻呷一口,好一会儿后,才平复了心情,道,“溪姐儿的规矩自是好的。只是,我看妹夫和妹妹对溪姐儿甚是看重,我记得溪姐儿的生日是在端午过后不久吧?这么说,要不了多久,就是十四岁的大姑娘啦!不知道,你们对她的婚事可有想法了?”
三太太的脾气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是娘家嫂子,而且也是好心,听得傅大太太头一句,便不由消了气。如今又问起她一直烦闷忧心在心底的问题,当下便不由吐起苦水道,“大嫂,你是不知,说起这事儿,都快愁死我了。你说,这姑娘家嫁人,那可是一辈子里头等的大事。你既要挑人,还得挑家世,一是要家世清白,孩子出息,这还得想着找个家里简单些的,往后处起来省心、清净,偏偏吧,我这当娘的是操碎了心,我家老爷却是摆明了态度,这阿卿的女婿啊,得他说了算。你说,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找个女婿我还插不得嘴了?而且,像大嫂说的,这眼看着,我家阿卿都十四了,我家老爷还没个说法,我怎能不急啊?偏偏再急又有什么用?”
傅大太太一惊,倒是不成想,这兰溪的婚事居然还关着这么一出,当下与傅修耘对望一眼,给他递了个眼色,这才忙道,“是啊!这事你再急也是急不去的。我想啊,这妹夫是太看重溪姐儿了,想给她找个十全十美的吧?你却无须着急,我看你家三姑娘也嫁得晚,溪姐儿又是个嫡出的,多留留旁人也不会说什么。而且,这眼看着妹夫这知府做到了第五年,年底回京述职,还不知是个什么说法。也许,他是要有了个定论,才好考虑溪姐儿的婚事吧?到时高升了,溪姐儿的婚事也能更上一个台阶啊。”
傅大太太一番话,说得那是一个有理有据啊,三太太一听,再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啊?当下,心中的烦闷去了大半,笑着握了傅大太太的手,感激道,“还是大嫂想得通透。”
傅大太太也笑,但那笑,较三太太的,却多了两分牵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