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陆先生很辛苦吧?我看表妹,这几日都瘦了。”两人一道经由园中小路往娴雅苑的方向走,傅修耘望了一眼兰溪侧颜,便这般道。
兰溪挑眉,很是有两分哭笑不得,“表哥,我这几日吃好、睡好,说是去照顾先生,不过事情都有妈妈和枕月她们在做,我也没怎么辛苦,哪里就瘦了?不过是表哥几日没见我,又想着我是去照顾病人,便以为我瘦了而已。”
“是吗?”。傅修耘不好意思地笑了,“反正在我看来,表妹就是瘦了些,只怕也是关心则乱吧!”
这话一出,兰溪目光微闪,登时觉得有两分不自在了,连忙岔开话题道,“表哥刚才难道不是要去晴明居吗?反正这是在我家里,我认得回自个儿院子的路,反倒是表哥,还是快些回去吧,否则……”
“怕我找不着路?”傅修耘半点儿不恼,笑应道,反倒.+du.是兰溪有些不好意思。傅修耘目光微闪,瞄过兰溪有些不自在的笑容,敛下眸色,目光却专注起来,“有的时候,我都在想,也许我该庆幸我有这么个短处,才能赖表妹记上这般久。”
兰溪越发不自在起来,胸膛里的小心房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直跳,这位不靠谱的主是要做什么?她怎么越听这话越觉得苗头不对啊?该不会是她以为的那样的吧?拜托!可千万不要啊!兰溪心里拼命地祈求天上的各路神仙保佑,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祈求时没有鲜花果品,清香一炷,显得不够诚心,还是刚好赶上天上在聚会,各路神仙都忙得没空理她,傅修耘在略一停顿之后,终于是说出了兰溪本不愿听到的话。
“表妹,那日在宝银楼中,我本是要将那只发簪当作相赠之物,赠与表妹的。奈何…….”傅修耘微微有些赧然,不若从前的自信,反倒有两分局促。
然而兰溪也是有口难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被人当面诉衷情什么的,即便她是重活一回,嫁过一遭的人,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呀?或者,她干脆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直接跑了算了。难道她跑回了娴雅苑,他还能追过去不成?
“表妹,你知道的,我们这回南下,主要是要到杭州我二舅家,参加我表哥的婚宴。在湖州,不过只是短暂逗留。眼看着日子近了,过不了多久我们怕是就要启程去杭州了。我想着,在走之前,有些话,怎么也得亲口问问表妹才是。”
还是别问了吧?兰溪在心底无声地呐喊,但最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只是低垂着头,半晌没有吭声。
“表妹……”傅修耘连连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又能平缓着语气开口道,“我若送你发簪,你可愿收下?”
“表哥,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哪轮得到咱们置喙?”兰溪终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稍早,我母亲已经探过姑母的口风,说是表妹的婚事要姑父说了算。可旁人不知,我对表妹还是有些了解的,以表妹的性子,以姑父对表妹的看重,表妹的婚事,表妹可不是一句话也说不上的。”兰溪乍然抬起的脸上染着两朵红霞,神色难得一见的局促,目光堪一与傅修耘对上,便匆匆闪开,落在傅修耘眼底,却让他觉得心房一松,寻回了些许底气,至少,并不是他一个人在紧张。这么一来,傅修耘便又可从容地笑了。
兰溪的面色却不好,我的性子你清楚,那么你清不清楚我不愿嫁人啊?兰溪扭了头,没有说话。
傅修耘略一沉吟,还是道,“表妹,你若愿意接受我的发簪,那我回京之后,必然会禀明了父亲,请他亲自向姑父请求。你放心,倘若我能遂愿,日后定然会好生待你,如珠如宝。”
“表哥喜欢我吗?”。兰溪猝然抬头问道,面上的红霞未褪,但神色却很是严肃认真。
傅修耘脸色一愕,而后面上却瞬间潮红,嗫嚅道,“自然是喜欢的。”
“那么表哥是喜欢我什么?是这张漂亮的脸,还是喜欢我年轻?若是脸,再好看的脸也终有一天会看厌,若是年轻,也终有一天会老去。而且这样的喜欢又能多久?如今,表哥喜欢我,所以千方百计要娶我,那么以后表哥若再遇上别的喜欢的人呢?又该怎么办?也一一全都纳回家吗?”。不顾傅修耘神色焦急地想说什么,兰溪一个接一个地问道。
傅修耘沉默了,突然想起从前偶然听到的关于姑父与姑母之间的事情,突然间恍然大悟。而后,他便微微笑了起来,也一并柔和了双眸,“表妹可知,我的父亲,你的大舅父,到今日也并未纳过一个妾,自始至终,只有我母亲一人。”
“什么?”兰溪愕然,不敢置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表妹担心的是这个的话,我想跟你说,我父亲给我与两个弟弟定了一条家规,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兰溪怔住,突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当真不知道,自家的大舅父居然会定下这么一条家规。
傅修耘也没有催她,只是微笑地注视着她,等待着。
好一会儿后,兰溪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问道,“表哥不觉得委屈吗?不能……不能纳妾。不都说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寻常么?”
傅修耘却是笑了,“不觉得委屈,只是不得不慎重。因为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唯一的一次,怎么也嘚好好选一个心之所契,志同道合的才是。若是妻子除了相夫教子,也可红袖添香,又还纳妾做什么?”
兰溪轻咬着下唇,思绪一瞬间的纷乱,只觉得,脸很烫,烫得直烧耳根。半晌,她才听到自己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暂时还不想考虑婚事,我家三姐比我大四岁,要到今年十月才出嫁,我……我想……”兰溪狠狠一闭眼,就连自己都有些厌弃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呀?
然而傅修耘却自始至终微微笑着,神态专注,像是丝毫没有听出兰溪话语中的窘迫,“好!我知道了!那么,在你要考虑婚事的时候,可以先考虑我么?”
意思是,他会等她?兰溪不敢置信地抬头,入目是傅修耘的笑容,灿烂得让人不由晕眩,温暖得让人不由迷失其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