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敏看着杨培军背影,摇摇头,这个要求也不知是他自个的意思还是未来三嫂的意思?
她出了厨房后,那些亲朋也就发现了她,比如姥姥啊舅舅这类的,于是她被这些人拉到厅堂里接受围观。女乃女乃娘家的爷爷姐妹家的张名花娘家的等等,把炕上坐得满满当当的,下面围着炕也坐了一溜。
“这是敏敏吧?哟,都长那么大了?看,还是跟小时候那般俊。”
“可不是,孩子都是见风的长,我们这些人都老了。”
“谁说不是呢,这都成大姑娘了呢?”
“敏她姥这闺女可说人家了?看这模样铁定是家里的门槛都被踩破了吧?”
杨培敏的姥姥呵呵地笑着,脸上的皱纹似乎僵了僵,她有些后悔让这外孙女进来了,这让她咋说?她一直不赞同自家闺女这般养女儿,好好的一个闺女养成了懒姑娘,这谁家看得上哟。
“这个她爹娘才知道了,咱们这些老人啊,能吃就吃,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姥姥打着太极道。
“是是,您这年纪也该是享福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然后这些人不问姥姥来了,就把战场转向杨培敏了。
杨培敏叫苦不迭。
“这个我也不知道,得问我爹娘,我听他们的。”她也学姥姥那般推给杨大海夫妻。
“我们敏敏姐还小呢,哪能随随便便就订人家,敏敏姐是咱大伯的掌上明珠,从小没干过活,那些个村里汉哪配得上哟。”提热水进来招待客人的杨培燕娇声笑道。
“啥?没干过活?”那位很久没来的亲戚嘀咕着,然后看到旁边有人几不可见地朝她点了点头,哎,还是真的。
杨培敏马上感到几道异样的光芒。
有人打圆场道:“谁家媳妇在姑娘前不是轻松娇养着的?”
然后杨培敏的二舅妈马兰不同意了,她转着那对三角眼撇了撇嘴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又不是旧时地主家的小姐,哪个闺女不干活的?我这位小姑啊性子倔,我们这做哥嫂的都说过她几遍了,这姑娘家家的养得这般懒,以后咋找婆家哟?”
这位舅妈就是个搅家精,无事也搅三分的那种。原因无他,只因她生了五个闺女才生了一个儿子,她自认为没生儿子前那些在公婆妯娌小姑面前的做小伏低,各种委屈求全,然后转头把火发到那几个闺女身上。可又被公婆这些人教育,妯娌小姑规劝,说她虐待闺女等等,她早就存了一把子的火,她打自个的闺女关他们啥事?就她张名花宠闺女?她不想吗?要不是他们这些人嫌弃她没生出儿子,她用得着打她们么?等后来马兰生了儿子,自认为腰杆儿伸直了,以前的受的委屈,她总想着要讨回以前的公道回来。
“老二家的说胡咧咧个啥?闲得发慌,出去给你小姑搭把手。”姥姥训斥道。
“娘我也是为了小姑好,让大伙听听是不是这个理?你看看这敏敏被养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妹妹把饭端到床前,被哄着才吃,家里的鸡蛋好东西全进了她的嘴还不够,还整天想着新衣买化妆品,这不是养闺女哟!简直是养金疙瘩了!今天就算娘埋怨我,我也要说说的了,小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是害了敏敏一辈子啊!看看其他的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哪个没有三两个媒婆上门啊?你们看,这门前冷清的,还不说明敏敏这闺女没人敢要啊?”
马兰这话说完,杨培敏又感觉多了几道隐晦的目光。
还有些老妇人忍不住了,“我说培国姥姥确实应该说说了,这宠孩子不是这样宠的,这是害了她啊。”
“二舅妈是个会教孩子的。”杨培敏点头道,看着马兰的目光认真,“我这位二舅妈也是几个孩子的娘,说起育儿经来是一套一套的,我自己不争气连累到爹娘被人说道,我也是心里愧疚不安,想请教一下舅妈弥补弥补。”
在马兰挺起胸脯高傲地就要说教的时候,杨培敏继续道:“舅妈家的招娣表姐最是勤快不过了,三岁上灶四岁打猪草五岁跟着大人出工,在村里谁人不夸,也是最孝顺不过了,连嫁到了婆家也是个顾娘家的,有粮搬粮有钱拿钱,连小叔的学习用具书本也划拉回来给金宝表弟,给婆婆房间打扫时还帮婆婆箱笼里的钱票也整理出来……”
马兰的大女儿嫁到他们邻村,这时候姻亲多,十里八乡的谁家有些大事都能通过亲戚间的嘴听到那么一耳朵,也主要这会儿的娱乐少,人们的八卦之心以此来满足一二,张招娣这事也不算什么秘闻,她相信在场的有一小半是听说过的。
马兰倏地黑了脸,打断了她的话,“胡咧咧个啥?良心被狗吃了?你表姐招你惹你了?要这般说她?也不怕以后遭报应嫁不出去!”
这模样的马兰马上失了一个做长辈的风度。
是好是歹,大家看过才知道。
杨培敏无辜地眨了眨眼,脸上有些不明白般马兰怎么好好的就发起脾气来了。
“敏敏你这张嘴啊,咋好好的就惹你舅妈生气了呢?”适时杨培琼另拿了茶叶进来,给大伙添茶,边教育着杨培敏,“还不给舅妈道个歉,那些长舌妇的话也是咱能说的?”
“瞧这闺女,多会说话多懂事!敏敏你要学的不止是家务活,说话也得学学了,别一张嘴就得罪人。”马兰马上又抖起来了。
“这是大江家的闺女么?”
“可不是,听说还考上了大学呢,大出息啊。”
“不知说了人家没有?”
“这个倒没有听说。”
妇人们又把视线转到说话得体姿态温和给众人添水的杨培琼身上。
还有些还大咧咧拿杨培敏过来相比,直把她比到了泥地里去。
杨培敏不由有些默默。
“舅妈言重了,敏敏哪用得我来教,她只是身体有些弱,力气活不怎么能做,头脑却是最聪明不过了,学习也常拿前三,老师也赞过她是个好苗子。”杨培琼跟马兰解释道。
“那为啥连个大学都考不上?”马兰冷讽。
杨培敏转了下脸,正对上她鄙夷又幸灾乐祸的眼神,她面无表情地看了马兰一眼,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真真是非之地。
“杨培敏外面有人找你!”出去了的杨培燕又走了进来对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