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夜晚里装着许多不平静的心,我们终日在祈祷平顺安宁,却又往往亲手打破了它。
府中两位姨娘怀孕了,一位是老侯爷的,一位是小侯爷的,父子两人都是欢喜的,毕竟安信侯府一向子嗣单薄,儿子自然是越多越好的。且又是在中秋佳节报出的喜讯,这让人不重视都不行,这或许是老天爷的旨意,月神娘娘的赐福。看来拜月祈福还是有用的,老侯爷喜气洋洋的想,今儿个在书房坐不住,干脆去看看关氏好了,老侯爷心里想着就动作起来,往关氏的幽兰院走去。
一进院门就看见一个丫鬟冒冒失失,慌慌张张的冲出来,差点冲撞了自己,老侯爷不悦的拧起眉头喝道:“站住,跑什么跑。”
那小丫头十八九岁的年纪,看起来有些面熟,好像是关氏院子里的二等丫鬟,长得也就一般,见到了老侯爷就像老鼠见到了猫儿一般,跪在地上直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侯爷疑惑的看着她手中的一个布包:“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那丫头跪在地上,身子抖得犹如筛糠一般,抬起一张脸来,只看见鼻涕眼泪纵横交错,糊得满脸都是,她手脚并用跪爬到老侯爷脚下,一把抓住老侯爷脚下的袍子张口就叫道:“侯爷救我,侯爷……………呜呜呜呜呜呜……救我。”一句话,四个字,她身子颤抖得厉害,嘴里的舌头好像也在嘴里打了结,怎么都说不顺畅。
老侯爷看得一阵恶心,刚想吩咐身边的侍卫过去把那小丫鬟拉开,关姨娘就急急忙忙的从屋子里出来了,嘴里喊道:“侯爷,您怎么来了,香慧,奉茶!”上前来就把老侯爷的一只胳膊抱住往屋里拉,因她怀着身孕,老侯爷不敢和她硬拉扯,也就任由她拉进了屋子。至于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早在关氏拉着老侯爷时就朝自己的贴身丫鬟香芹使过颜色了,那大丫鬟和一个二等丫鬟怜儿两人上前来就把地上那丫鬟拉扯起来一边一个架着去了下人房。
到了屋子里,老侯爷透过雕花窗看外面庭院里,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不见了,还是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关氏装作苦恼的样子叹一口气:“哎!还不是落儿这丫头,偷了妾身的玉簪子,那可是侯爷送我的,人家平时都舍不得戴的,她偏拿了这一支,我就说了她两句,她就拿了衣服要走,说不在我这儿干了。”
老侯爷大怒:“可恶贱婢,竟然敢偷东西,拉出去打死都是有的,说她两句还翻了天了,宋清,你去,将这丫头拉出去卖了。这种人我侯府留不得。”
宋清:“是,侯爷。”正在动作。
关姨娘上前去坐在老侯爷大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嗯!侯爷你不要发那么大的火嘛,人家怕,这落儿好歹也服侍了妾身一场,妾身为她求个情,不要发卖了,毕竟也是相处了那么多年,怎么说都有感情的,往后我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老侯爷:“哎!你这人就是性子太好,所以才宠得奴才们不知天高地厚,这落儿如此待你,你还为她求情。”
关姨娘从身上抽出一条手绢来擦了擦眼睛,眼睛立时红起来,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侯爷是做大事的人,我只是个小妇人,哪里懂得这么多,这落儿自十岁上就跟了我,我一进府便是她在服侍,这都十年了,要说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发卖出府去,妾身实在是做不到,想想要是她在外面受苦了或是丧命了,岂不都是妾身的过错。”
看关氏哭得眼圈儿都红了,老侯爷心疼起来:“好好好,你说不卖就不卖,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安置她呢?”
关氏抽抽噎噎的道:“妾身想,她虽说不好,可平日里服侍道也尽心,这次大概是鬼迷了心窍,不如就让她去洗衣房吧,呆上三四个月,要是有心悔改了,妾身再叫她回来伺候,也算是小惩大戒了。”
老侯爷赞道:“好,想不到你如此宅心仁厚,温良贤淑。”一时间,老侯爷觉得关氏大度又纯良,对她更加喜爱起来。
老侯爷在幽兰院陪了关氏一天,到了晚间,想歇在幽兰院,可关氏说自己有了身孕,不能伺候,让老侯爷去侯爷夫人哪儿。老侯爷心想,我这两天才不去看她那张苦瓜脸,一转身,去了柳氏的的梅香园。
送走了老侯爷,关氏来到下人房,落儿早已经被两个丫鬟五花大绑起来,嘴里还塞满了粗布,以防止她胡言乱语。
见关姨娘进来,香芹朝怜儿使了个眼色,怜儿自动出去关上了房门,守在门边上。
屋内,一灯如豆,摇曳的火光映在斑驳的旧屋墙上,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关姨娘此时阴沉着一张脸,慢慢走上前去拿下塞在落儿嘴里的粗布,嫌恶的扔在一边,掏出手绢儿来擦了擦一双白女敕如玉的手,又嫌弃的把帕子扔在地上。
关姨娘盯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落儿,阴测测的说:“落儿,你跑什么?你跑得了吗?”。
落儿动了动,想跪在地上,可绳子实在是捆绑得太紧了,所以她只好哭着说:“姨娘,你饶了我吧,落儿不会说出去的。”
关姨娘:“不会说出去,那你跑什么跑,说,你昨儿都听到什么了?”
落儿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像拨浪鼓一样摇着脑袋:“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姨娘你就饶了我吧!“
关姨娘的脸沉了下来,两只眼睛里有两簇跳动的火焰:“落儿,本来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的,香慧和香芹她们都知道,也没怎么样,可坏就坏在你想去告密,把我整垮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你又能得到什么?”
落儿哭得更凶了:“姨娘,看在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饶了我吧,我给你做牛做马,下辈子也给你做牛做马来报答。”
关姨娘冷哼一声:“做牛做马道不必,我只要这件事,永远是一个秘密,对我不忠心的人就守不住秘密,就要死。”关氏手上一用力,右手小指头上细心呵护着长起来已经有半寸来长的指甲“咔”的一声应声而断。
落儿像一只掉进了猎人陷阱里的小鹿,惊慌失措的左右动作起来,全身用力,可是还是徒劳无功,因为她怎么挣扎都挣不开,挣月兑不了。
“姨娘饶了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姨娘,姨娘,饶了我吧,饶了我吧…………”落儿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关氏已经听不见了,她出了房门,在香芹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自个儿施施然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