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小侯爷还是最为宠爱钱玉宁,一个月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去的碧翠园,至于青竹园,也会多去几次,紫藤居一个月三四次的样子,桂香居只去过一次,而少夫人史慧云居住的落月轩,一次也没有去过,大家都说,少夫人马上要开始失宠了。
说这话的小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别人揪了耳朵,揪他耳朵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子,那婆子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她娇笑着拧着小厮的耳朵说道:“聂小哥,你莫要乱说啊,少夫人可是咱们小侯爷明媒正娶,十八抬大轿从侯府抬进来的正室夫人,就算她失宠了,她还是夫人,夫人膝下有小侯爷的嫡长子嫡长女,地位牢固得很,你这话要是来日不小心传进了少夫人的耳朵里,扒你一层皮都是轻巧的,小心小命难保哦!”
听了这番话,那姓聂的小厮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加上耳朵上被那婆子使劲儿的捏住,实在是痛得紧,便一个劲儿的求饶道:“姐姐你就饶了小子吧,小子不懂事儿,说错了话,姐姐就当没听见,改明儿,小子给你送一碟花生米来孝敬姐姐,可好。”
那婆子发嗲道:“谁稀罕你的花生米。”手上又使了两分力,那小厮痛的叫起来:“姐姐,好姐姐,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不胡说了,明儿就给你拿花生米来,两碟子,再加一壶桂花酒,如何!”
看来那婆子是个嘴馋的猫儿,听了这话过后,这一下她才肯放下手来,说道:“那不要忘了哦,否则我就去少夫人哪儿告你去。哼。”说完,提起刚才放在脚边的一个装了几支梅花的藤编花篮子走了。
待见她走远后,那小厮才敢呸一声,吐了一口口水骂道:“这王婆子,什么货色,竟敢揪小爷的耳朵。”他揉了揉自己已经通红的耳朵,自言自语说道:“要不是看在她有一个漂亮女儿的份儿上,谁稀得去巴结她,还以为自己多漂亮,整天打扮得就跟一只老母鸡一样,还以为自己是一朵花儿呢!呸。”那小厮又朝着王婆子走远的方向呸了一口过后,这才匆匆随便摘了几束梅花抬腿走了。
待小厮也走远后,一株密实的花藤下转出来两个人,原来是春娟姨娘和她的丫鬟小蝶,小蝶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恨恨的说道:“这个姓聂的小厮是那个爷身边的,竟敢如此编排少夫人的不是,待我该日回禀了少夫人,把他的牙一颗一颗全都敲碎了拿去喂狗。”
春娟叹气道:“想不到这次少夫人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连下人们也开始瞧不起她了,少夫人作为主子尚且如此,咱们这些她身边的丫鬟以后可还怎么活啊!”
小蝶眼见春娟姨娘一脸愁容,出言安慰道:“姨娘算是对少夫人忠心的了,这个少夫人自然知道,以后等少夫人出来了,必不会薄待了你的。至于那起子见风使舵的贱人,少不了是要收拾一下的。”
春娟愁眉不展:“可就算我对少夫人忠心,少夫人也是不知道啊!哎!”
小蝶上去握着她的手说道:“姨娘你每天仍是早起按时在落月轩外请安,****坚持,少夫人以后迟早会知晓的,自从少夫人被侯爷夫人禁足后,那起子贱人们就眼里没了主子,居然都托懒不去请安了。看吧,以后少夫人总有收拾她们的时候。”
春娟这才开怀,道:“对,只要我****坚持,心诚则灵,少夫人迟早是会明白我的忠心的。谢谢你,小蝶,待我如同亲姐妹一样,你是比我聪明的,见识也远比我高明许多,以后可要时时提点我才是。”
小蝶点点头,微笑着说:“那姨娘你先等等,我去摘几束花来。”
原来她们是来这园子里摘花来了,却刚好遇到了也是来为主子摘花的两个人,姓聂的小厮名叫聂大耳,是二爷崔书行的小厮,因二爷最爱梅花,所以他****都要来这梅园摘几束回去的。而王婆子是老侯爷的妾室关姨娘身边的婆子,关姨娘偶尔也会派她来摘些花回去放在屋子里闻香气。今儿聂大耳一来就看见了王婆子,于是想和她套近乎,就闲聊了几句,没想到就被王婆子抓住了把柄,揪了一顿耳朵,连带着还欠下了人家两盘子花生米和一壶桂花酒。
春娟站在远处,拢着身上的袍子,原本带笑的眼腈在小蝶转过身去过后慢慢变得冰冷,她的神情像寒夜里的雪一样,毫无温度,看着小蝶的背影不带一丝感情。
可是,当小蝶摘完花转过身后,春娟的脸又奇迹般的亮了起来,就像一盏被点亮的油灯,整个人充满了温暖和温柔,她脸上的笑意满满地盛在一双眼睛里,让人如沐春风,如同身在阳春的三月里。
小蝶一点儿也没有发现春娟的异样,和她一起相携着回了紫藤居。
正月一过,便没了过年的气氛,其实,侯府里在上元节那一天过后,就没有过年的气氛了。
自从厌弃了史慧云之后,侯爷夫人突然对钱玉宁和她的两个孩子特别好起来,****都叫她过去永和院陪她说话,吃茶,有时候还会让她伺候自己用膳,这是极大的荣宠,侯府的下人们消息灵通,最会转营,见钱姨娘现在这么得侯爷夫人喜欢,她又是生养了儿子的,都以为她要得势了,于是,许多人来巴结讨好,弄的钱玉宁烦不胜烦,最后只好闭门不见。
钱玉宁心思没在这上头,她****夜夜想的是怎样和小侯爷说帮她找女儿的事,可每每面对着小侯爷时,话到了嘴边,她又一下子像是说不出来了一样,回回如此。
她想,自己大概也是清楚,小侯爷是不喜欢的吧,于是,她只好苦等着,看哪天小侯爷高兴了,再乘着他心情好,和他说。
可是,自从上元节过后,小侯爷似乎总是高兴不起来了,他来碧翠园的许多时候就是吃饭,看两个孩子,睡觉,连和自己讲话也少了。
有几次,钱玉宁还发现他站在院子里,看着落月轩的方向,虽然站在碧翠园的院子里只能看见落月轩的一个檐角,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但钱玉宁就是知道,小侯爷大概是想念史慧云了。她心里涩涩的味道,自嘲的想着,少年夫妻,结发白头,纵然有些口角,又怎么会不想呢。
其实,她是完全误会小侯爷了,小侯爷看落月轩的方向确实是在想史慧云,但他想的是,自己和史慧云这么多年夫妻,她真的会是那样的人吗?初见之时,她是多么的温婉可人,小意柔顺,难道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她到底心里想些什么呢,居然会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
想着想着,他一时又觉得她不可能,一个人没理由会变了性情,突然从善良可爱变得恐怖残忍。
但,没过多久,他又会觉得就是她做的,想不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他的脑子里开始乱了。最后,他唯一能想到的是,若史慧云真是那样的人,两个孩子,锦真和惜云,该怎么办呢!这样的母亲,哎!于是,小侯爷常常叹着气,凝望着视线远处落月轩的一角飞檐。
而他不知道,当他凝视着落月轩的方向时,碧翠园内的屋子里,又有一个人正倚窗痴痴的看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