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大概其是明白姚氏心中的不满的,自然颇为诧异杜氏究竟说了什么又触动了她的心思。
而姚氏看着身旁瞪圆了眼睛的花椒,真个是哭不得笑不得,笑着抱起花椒,也突然间心思通透,说不得那舒家亦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请了亲朋好友帮着侧访过的。否则怎么会不过几天的工夫,就传扬得亲戚间都知道的。
这样想着,心里倒是顺畅起来了。
他们作为女家想要查访查访男家,男家自然也会想要斟酌斟酌女家的。为着孩子家族打算,却也是人之常情,倒也不必揪着不放的。
与杜氏商定又再三谢过,又抱着花椒去与婆婆商量。
秦老娘接过花椒放在身边,给她寸金糖吃。花椒捏着寸金糖放进随身的小荷包,看着秦老娘笑道:“到底孩子的终身为重,仔细查访查访也是应当的。”
W@秦老娘也是松了一口气的,她本意是主张婚姻大事必须谨慎的。毕竟不管是娶也好嫁也罢,可都不是单单一个人一个家庭的事,这其中牵扯的人和事却是从来都复杂的很的,说不得就能影响家族几代人的前程命数。一个不慎,却是后悔都来不及的。
不过其余的话也没有多说,儿媳妇们也都这个岁数了,世上的事儿也都经历的不少了,自然不需她再手把着手教导行事的。何况她不过是祖母,到底差了一层,有事儿能问能管,却不能管得太宽,再说这事儿还牵扯甚广。尤其他们家又未分家,她这个当婆婆的说话做事儿之前就更得考量考量了。至于她们妯娌之间的事儿,秦老娘却是毫不担心的,随她们自己商量去,她就不掺和了。
姚氏与秦老娘都略略放下了心里,只杜氏听了姚氏的猜测,想到真有这个可能,却是登时就与姚氏换了个,打心眼里不高兴了。
在杜氏看来,旁的都罢了,可俗话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自家的莳萝百里挑一都没挑剔过他们姓舒的,还未暗访侧访呢,他们男家倒是先访起来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的。
而这话虽说强忍着没当着姚氏的面说,倒是打定主意要撸起袖子好好查访查访,别掺了水分了。
至于罗氏,因着性子的缘故一向深居浅出,虽说嫁过来十一二年了,可在崇塘除了几家姻亲外就再认不得什么人了,有心也是无力。倒是沈氏,想破了脑袋才想起娘家族里好像也有子弟在钱德隆当差的。
杜氏就摆了摆手,道:“不用这样麻烦。”不过这话倒也提醒了她了,却道:“若不是怕以后见了面不大好看,咱们应当自己去钱德隆试试那舒家小子的,瞧瞧他为人处世究竟如何才是。”
原本不过是随意一说,可一语说完却是来了兴致,不禁天马行空地幻想道:“若是能学着那些个地痞的模样拎着空酱油瓶去打酱油就好了……”
只罗氏与沈氏都不是本地人,哪里听得出杜氏话里的关窍,俱是莫名其妙。
神出鬼没又凑了过来的花椒也听得云里雾里的,可她在意的不是那地痞那酱油瓶,而是满脑子都是与钱德隆那酱园南货店有什么相干,难不成那舒家小子是钱德隆的伙计?
杜氏却已一壁笑一壁道:“我打小就听说有人这样去钱德隆讹酱油醋,空瓶子拎过去,灌满瓶子再嫌贵不肯要……”
伙计听说不要了,自然会把酱油倒回缸中。那些个地痞就会吹胡子瞪眼睛:“老子瓶子里原有大半瓶的!”
通常情况下店里的朝奉为着息事宁人,就会赶紧赔不是,亲自把酱油灌满再奉上,那地痞本就只为讹瓶酱油,又不为旁的,自然不敢揪着不放,不用人说就会扬长而去的。时日久了,也有些个为人机敏,撇面三相就知路数不对的伙计一见来人第一时间就会知会朝奉。朝奉自然不敢与这些个地痞撕破脸的,否则叫这些个地痞破罐子破摔纠了专吃商铺的叫花子到门上来闹,还要不要做买卖的。
满心记挂着“舒家小子”的花椒听的津津有味,纯当听故事了。罗氏和沈氏却是面面相觑的,沈氏更是道:“不会吧,钱德隆买卖做得那样大,整个莲溪的酱园南货店都要看他脸色,还有人敢去讹酱油闹事儿?”
杜氏就不以为然地道:“做大也不过是这十来年的事儿罢了,到底是外来的,没有根基,搁在以前店里的伙计朝奉瞧见本地的乡绅山人的,哪个不要装紧着骨头赔笑的。”
不过她自己也是过过嘴瘾罢了,自是知道不过玩笑罢了。不说自打钱德隆在莲溪彻底站稳了脚跟后,这些年上已是再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吃了豹子胆的人了。只说他们可都是本本分分的清白人家,如何能学着那些个乌龟王八一样做出那样的下作事儿呢!
罗氏和沈氏看着兴兴头头的杜氏却是哭笑不得,尤其罗氏也是心里一松,她还真怕杜氏心思一动果然跑去钱德隆查访,新女婿岂有不嘀咕的。
不过心里这样想着,倒是想起了丈夫来了。同姚氏商量,姚氏也觉得好。虽说裱褙店和钱德隆不在同一里甲,可秦连豹在崇塘待了十来年近二十年了,认识的人总比他们多,若是能帮着侧访侧访,自是没有坏处的。
秦连虎听说了却只是好笑:“我看你这实是谨慎太过了。”又问道:“旁人家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你怎么反倒愁起来了?”
姚氏听了秦连虎的话,却是一愣,随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丈夫说的不错,确实是自己紧张焦虑过头了。
其实她心里也不是不明白的,不管是暗访也好侧访也罢,实际上说不得俱是查访不出什么名堂来的。毕竟只要不是二愣子,就不可能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儿来坏人姻缘,这却是人之常情。
可她自嫁入秦家后,家里几个叔叔的婚事都是她帮衬着婆婆料理的。婆婆当年是怎样相媳妇的,她自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当时还觉得婆婆太费心思了,说难听些就是太过苛刻了。不仅要打听女家的门第门风如何,村子的村风如何,在村子里的人缘如何。还要打听女孩子的脾性容貌,身体底子如何有没有暗毛病,父母性格如何,做事儿上不上路子家教又如何。甚至于还要打听父母先辈的寿数如何,家中亲戚嫁娶又如何……
可现在看来,若不是当初婆婆这样费尽心思,这个家如何又能如此和睦的,说不得早早就分了家各过各的了。
倒不是说分家不好,分家自然也有分家的好的。可若他们真个分了家,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日子如何能过得这样红火。尤其经过那样的天灾,又如何能这样快就恢复了元气的。
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丈夫听,秦连虎也承认姚氏说的在理。可该知道的其实都知道了,事儿也是大致定下了,再这样纠结来折腾去的,又有什么用。
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虽说妻子从来随遇而安随方就圆,可现在摆在眼前的却是女儿的婚事,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不操心不焦虑,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就是他自己,也不暗中打听过亲家的为人么!
只是同她说笑,道:“你看着办就好,只别到时候人家孩子机敏,你嫌滑头。孩子本分,你又嫌木讷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