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嬷嬷只近身侍候刘贤妃,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出永寿宫的大门几步,但宫里的女子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争宠手段,她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与那些人比起来,刘贤妃只是连着数日往元昌帝那里送参汤,似乎确实有些不够看。
刘贤妃见状又是抿唇一笑,潋滟的红唇映在琉璃镜中,可谓是风情无限。
这面琉璃镜是番邦进贡的贡品,比起大周朝惯用的铜镜,这琉璃镜不仅模样更精致些,更能将一切照得纤毫毕现,因为实在难得,宫里一共才得了两面。
其中一面自然进了皇后的坤宁宫,而另一面,则被元昌帝赏了给刘贤妃。
就连最得宠的郑贵妃都没有。
就为了这么一面琉璃镜,听说郑贵妃气得在永和宫里砸了不少东西,后来还是元昌帝赏赐了不少东西去永和宫,才算是把她安抚下来。
想起这些往事,刘贤妃面上笑容加深,眼中的天真也跟着不复存在。
“嬷嬷,你不懂。”刘贤妃摇摇头道。
她入这深宫二十几年,因为娘家不显,最初入宫之时也只不过是被封了个婕妤,上面还压着昭仪、九嫔、九妃、皇贵妃、皇后,在这皇宫里着实是不起眼到了极点。
她这个小小的婕妤最后之所以能入元昌帝的眼,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一直以来所表现出来的天真未失的性情。
宫里美人不计其数,就算刘贤妃姿容不俗,也不敢说能越过所有人去。
但是,在这么多擅长勾心斗角的美人之中,若是有一人没被这深宫生活磨去本性,眼中还能有纯真,这样一个人,又岂能不被元昌帝注意到?
刘贤妃,就是这独树一帜的人。
所以,她能从一个小小的婕妤一步步爬到如今的贤妃,即使已经不再年轻,即使郑贵妃受尽宠爱,她也在元昌帝心里占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落。
“嬷嬷,本宫之所以能被皇上念着,不就是因为本宫那不同于旁人的天真吗?”。她这些年表现给元昌帝看的,都是她天真不擅谋算的一面,就连她如今的地位,也是元昌帝因此怜惜她而主动给的,“这样一个人,遇到有事要求皇上时,表现得笨拙一些,才更合常理,不是吗?”。
连有要相求时,都想不出别的手段,只会接连数日往元昌帝那里送普通寻常的参汤,这样的笨拙与天真,怎么能不叫元昌帝心生怜意?
伴君几十载,刘贤妃自然知道要用怎样的手段来抓住元昌帝的心。
她不知道元昌帝到底有没有看穿她的伪装,但无论如何,只要元昌帝愿意吃她这一套就行了。
想到这些,刘贤妃一双柔媚的眼也是一黯。
别看她几十年没断过恩宠,可她心里一直无比清醒。
她虽是九妃之一,但宫里的女人,就算再怎么受宠,说穿了也不过是以色侍人而已。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
纵有怎样的保养秘方,她总会有老去的那一天,到时候,她又要凭什么再抓住元昌帝的宠爱?
她从来都不相信帝王会有长情的一面,况且,她那吸引了元昌帝的天真都只不过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伪装,撇开这一切,她要拿什么来让元昌帝对她念念不忘?
与其把后半辈子的希望都放在元昌帝那里,她宁愿相信她的儿子。
刘贤妃决定替楚承启请旨赐婚,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想替自己的将来作打算。
有了前几日的酝酿,今天她再将姿态放得低些,元昌帝应该不会驳回她的请求了吧?
刘贤妃如此想。
听了刘贤妃的话,杨嬷嬷虽然没有完全懂,但也不再问,动作利落的替刘贤妃仔细梳妆了,才目送着刘贤妃领着一众宫女太监出了永寿宫。
此时正值隅中,夏日的烈阳已经升上高空,清晨的凉意被趋散了七八分,微微走动几步就能出了一身薄汗。
刘贤妃原是要去御书房的,却不想派去打探元昌帝所在的太监却道元昌帝这时不在御书房,而是去了宫后苑,于是又临时转道去了宫后苑。
一边往宫后苑去,刘贤妃心里也有些泛疑。
元昌帝于政事上向来勤勉,往常的这个时候必定会于御书房里或批阅奏折,或召见朝中大臣商议朝事,又岂会耽于玩乐?
直到快到宫后苑,刘贤妃才压下所有的疑惑,从宫女手中亲自提了食盒。
远远的就能瞧见明黄的仪仗,元昌帝果然在这里。
宫后苑外围守着不少宫女太监,其中一人正是常伴元昌帝左右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于公公。
见刘贤妃一行人走过来,于公公面上挂着笑容远远的施了礼,“给贤妃娘娘请安,”然后看了刘贤妃手中提着的食盒一眼,“贤妃娘娘又来给皇上送参汤了?”
皇宫虽大,但消息流传却是最快的。
刘贤妃这几日一天不落的往元昌帝那里送参汤,只怕就连在冷宫里服侍的宫女都知道了这件事。
于公公语气恭敬中又带了几分亲昵,显然与刘贤妃很是相熟。
刘贤妃冲于公公点点头,心里疑惑更甚。
于公公可谓是元昌帝身边极受信重之人,平时就算是召了朝中重臣来处理国事,元昌帝都不会刻意避着于公公,可今儿个,怎么无端端的,于公公没伴在元昌帝身边,反而在这宫后苑外围守着?
那,如今与元昌帝在一起的,又是谁?
刘贤妃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郑贵妃,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答案。
郑贵妃这些年确实是受尽了恩宠,但元昌帝不是会因为美色而耽误了政事的昏君,又岂会大白天的与郑贵妃在宫后苑里取乐,还将于公公派来守着?
心里有疑惑,刘贤妃面上却不显露出来,“皇上处理国事劳累了,本宫无法为皇上分忧,煮上一碗参汤却是能做到的,只是不知,皇上现在可是有要事?”
于公公闻言微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是定国公与安平长公主进宫了,皇上这才邀了两位主子同游宫后苑,娘娘进去倒也不妨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