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苏轻抿了口茶,饱满的红唇因有了水渍的浸润,便显得格外的有光泽。
然后,她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被几名少女挤满的窗口,放在桌下的一双纤纤玉手悄悄握紧了些。
打探宁世子的行踪,又与这么多人一起守在这里,只为能第一时间看看未来的定国公世子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种事本来不该是她做的,可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出现在了这里。
到底,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甘的吧。
身为叶太傅最宠爱的孙女,与康王府的玉叶郡主并称京城双姝,谁也不能否认叶流苏的光彩。
叶流苏今年十六岁,已经到了适合婚嫁的年龄,从她十二三岁起,前来求亲的人就几乎将叶家的门槛都踩破了,但都被叶流苏的父母以女儿年纪还小的理由婉拒了。
随着叶流苏一天天长大,又有了才女的名声流传在外,近两年京城有不少人都在暗自揣测,不知叶家的明珠到底会花落谁家。
可谁也不知道,叶流苏心里,早已悄悄住了一个人。
京城多纨绔,少有文武全才的少年郎,而定国公世子宁致远,就是其中一人。
叶流苏的母亲苏氏与安平长公主交好,宁景昌年少时亦是跟在元昌帝身边,在叶太傅门下学习过的,两家长辈自来极为熟络,叶流苏一直都知道,苏氏有意与定国公府结亲,甚至前几个月就已经准备往安平长公主那里递个话试探一下。
苏氏许是从来都没想过安平长公主会拒绝,所以有好几次都在叶流苏面前说漏了嘴。
这说的次数多了,哪怕叶流苏原本心里没有这样的念头,也到底在意了几分。
可是,没等苏氏给安平长公主递话,元昌帝就突然有了一纸赐婚。
得到这个消息时,苏氏抱着叶流苏掉了好几次眼泪,直道是她害了叶流苏。
若不是她几次三番的在叶流苏面前提起宁致远,叶流苏又岂会渐渐的对这件事上了心?
叶流苏其实也说不准自己的心态,她对宁致远没有到情根深种的程度,但总还是算得上有些在意,毕竟,她曾经也以为自己是要嫁给宁致远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想要来看看。
看看,那个将要嫁给宁致远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流苏正细想着这些,就听挤在窗边的几名少女突然一下子激动起来。
“来了来了!”
然后各个都顾不得自己的仪态,上身倾出窗户往远处看。
当然,这时候即使有人看到她们,也断不会注意到她们此刻的举止有多不娴雅,因为附近几家酒店茶楼靠窗的雅间里都是如出一辙的情形。
远处的正阳门,一列带着满满喜气的车队正缓缓通过城门的门洞,在车队中间是一顶大红花轿,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骑着高头大马一直与花轿并驾齐驱的意气风发的宁致远。
那花轿里坐着的,就是宁世子那马上就要成亲的妻子啊。
所有人心里都有了这样的认知。
待车队缓缓走近,众人又看到宁致远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笑容。
娶一个小地方来的世族女,莫非宁世子自己还是极为乐意的,如若不然,又怎会亲去清河接亲,又露出这等表情?
但再之后,所有人便都不再注意宁致远,而是望着后面那一长列见不着头的车队目瞪口呆。
在这些京城的官家子弟来说,别的地方的人只怕都没被他们放在眼里,也所以,即使清河顾氏这样响当当的名头,也不能叫他们对即将成为定国公世子夫人的顾青未高看一眼。
思及元昌帝那从来没放弃过打击世族的心里,京城诸人在亲眼看到之前都在心里暗想,这位顾家七姑娘的嫁妆绝对不能有多丰厚,被元昌帝除之而后快,几大世族藏着缩着都来不及了,难道顾家还能给这位顾家七姑娘大笔的嫁妆,然后招了元昌帝的眼吗?
可是,有这样想法的人都被眼前所见给震惊了。
京城乃天子脚下,京城有许多贵女在出嫁时都能算是十里红妆,可是与这位顾家七姑娘相比,显然还是有所不及。
下意识的,所有人都将原本心里的那点轻视给收了起来。
那一列列马车,一抬抬塞得满满的嫁妆,就足以让人对积年世族的底蕴有个粗略的了解了。
这一整日,京城人们谈论的话题,都没能离了初入进城的顾青未。
而在所有人的议论之中,顾青未从轿帘的缝隙中扫到那些趴在窗户边往下张望的一张张娇颜,身子往轿子一侧靠了靠,低声道:“看不出来,你在京城的姑娘们中间如此受欢迎,不过是回个京,都有这么多的姑娘前来迎接。”
虽然大街上十分喧闹,但顾青未的声音仍精准的传进了宁致远的耳里。
这一路上赶路时,他们就是如此偷偷交流的。
听了顾青未这似是带着笑意的话,宁致远反射性的背挺得笔直,两眼直视前方,摆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正经姿态来,“欢颜,这些姑娘更多的是为了来看你,我有什么好看的?”
被他这句话取悦了,顾青未不再言语。
顾家送嫁的队伍就像是一条长龙般,从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上穿过,最后在长安东街一处占地极广的大宅面前停下。
还未到成亲的时间,顾青未这个准新娘自然不能直接去宁家,而是先在顾家在京城的宅子里安顿休整,然后等待成亲。
有那跟着车队一路过来的人见了一抬抬嫁妆进了这大宅,便又是一惊。
长安东、西街就在皇城根儿下,这里所住的多是京城的达官显贵,这处宅子在长安东街也是极为有名的,只因这二三十年都没见里面住过人,如此好的宅子却荒废着,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世家想要将这宅子买过来,每次得到的却都是拒绝。
原来,这宅子,竟是顾家的。
这样一来,这些年没人能让宅子主人松口把宅子买下来,也就不奇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