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喊、叫骂的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冲着李家这个方向来的。
李花儿听在耳朵里,略有些熟悉,一时又记不起在哪儿听过。
倒是李果儿和张氏对视了一眼,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不多时,声音就已经到了院门之外。
李花儿这才听出,那哭声,竟然是李锦儿的。
汤娘子看清楚外面的人,也道:“哎哟,这不是你们家三房的小姑娘吗?怎么这个样子?”
她话音未落,李花儿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
李花儿刚到门口,李锦儿就已经跑了进来,抱着李花儿就哭道:“花儿你救救我!”
原本明艳活泼的小女孩儿,如今却消瘦地衣服都挂在了身上,脸颊凹了进去,头发乱蓬蓬地,脸上泪一行、血一行地。
当真是狼狈极了。
李花儿看着她这个样子,再想想之前,她偷偷跑到自己家,给自己送东西时候的样子,鼻子不由一酸。
她正要开口询问,就看见李义持着个擀面杖,也追到了院门外,口中骂咧咧地说道:
“你这不要脸的浪娘,还敢跑!”
吓得院子里本来在玩儿的孩子们,一哄而散。
那身后,还引了一群村民,跟着过来围观。
连日来为着太子的事情,村中人心惶惶的,日子过得颇为沉闷。
谁知道今天,李家竟然又闹了起来,这些村民,当然要跑来看看热闹。
李花儿见李义这等情状,立刻将李锦儿护在身后,皱着眉头道:“站住!”
李义刚追到院中间,听见李花儿这声断喝,竟然真的收住了脚,不敢如方才那样叫嚣。
有李花儿动不动就要上演全武行的丰功伟绩在前,又有李大现在的军职在后,李义还真不敢不听这侄女的话。
此时,张氏早已经过来,将李锦儿抱在了自己怀里,眼睛看着李义,问道:
“她二叔,这是怎么了?就要闹成这样?”
李义恶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阴阳怪气地道:“我们家的事情,要你这不贞洁的媳妇管!”
一句话,说得张氏脸都白了。
童氏是个火爆的性子,听见李义如此说话,立刻开口道:“李老二,你说话也要有些根据,别在这儿平白辱人清白。”
李义斜了童氏一眼,道:“我们家的事情,与你……”
他话尚未说完,突然就被李花儿兜头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别说那成了落汤鸡的李义呆住了,就是这院子里里外外的人,也个个都惊呆了。
李花儿将木盆放在地上,甩了甩手腕,冷然道:“二叔下次来之前,记得焚香沐浴,净口收心,免得污了我家的门楣,脏了我家的地。”
别人还兀自震撼中,那汤娘子先嗤声笑了出来。
“可不是嘛,大嫂子生日,不见来祝寿,反而打着女儿上门,这算是咱们村子的大家族,做事情还真和别人不一样。”
她对着李义阴阳怪气地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李义登时跳起脚来。
“好你个不孝不义的浪娘,竟然如此对长辈……”
“闭嘴!”
这次,是一贯温柔的张氏,尖着嗓子叫道。
连李花儿都吓了一跳。
张氏抱着李锦儿,站在李花儿旁边,浑身发抖,红着眼睛道:
“你是个长辈!却在这儿打女儿骂侄女,当着孩子的面满口胡话,你也配!”
张氏是不惯和人吵架的人,也说不出那骂人的话,所以反反复复地只有一句:“你也配!”
孟氏在一旁嘟囔着接了一句:“当个人。”
虽然是嘟囔,但是因为如今院子里只有张氏的声音,所以她的这三个字,反而人人都听见了。
孙三贤很给自己娘亲的面子,先哈哈一声笑了出来,又怕李义发起狂来打人,就拖着院子里的孙小小,站在了孟氏身边。
李花儿看着张氏愤怒的样子,心里反而高兴了起来。
真希望自己这个柔柔弱弱的娘亲,能一直如此硬气起来。
她转过头,对着李义道:“我爹娘都不觉得我不孝,二叔你又算什么?”
李义被这母女一唱一和地,只觉得心中怒气无处发泄。
他指着李花儿,威胁道:“你等我告在族里,总有族法……”
李花儿全然不理他的话,而是回身,对屋内的妇人们道:“各位婆婆婶婶让让。”
众人不解,但都往后旁边,让了个位子。
李花儿进了屋子,将李老头和李婆子的牌位捧着,走了出来。
“族里?三爷爷可是亲口说过,连我爷爷女乃女乃,都是被族里赶出来的,所以如今我们这一支血脉,该是自成一家才对。”李花儿抱着二老的牌位,冷笑道。
李义张口结舌地,接不了话。
那话可是整个村子都听过的,他想赖也赖不掉。
李花儿说罢,又将牌位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李果儿,示意李果儿放归原位,自己则看着李义,一脸冷笑:
“现在我叫你一声二叔,已经算我是知礼懂事的人了。”
说罢,她白了他一眼。
这时,她看见李大贵站在后面的人群里,正偷偷地往里看。
半张脸都被血染红了。
李花儿见状,忙高声道:“大贵哥,你这是怎么了?快过这面来,我看看。”
李大贵心中害怕李义,低着头不敢往里走,反而后退。
趴在张氏怀中哭着的李锦儿突然道:“大贵哥是护着我,我爹就打他!”
李花儿脸色一沉,对又出来了的李果儿道:“果儿,去把大贵哥请进来。”
李果儿如今对着这些族人,虽然还有些胆怯,但是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害怕了。
听见李花儿如此说,她立刻应了一声,绕过李义,跑过去,将李大贵生拉硬拽地扯进了屋子。
而张氏低声问道:“锦儿,到底是怎么了?”
李锦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伯娘,我爹要把我卖了,卖给船商当小妾,我不同意,他就打我!”
她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偏偏这句话,又触动了张氏的心肠。
之前她哥,不也要把她卖给船商吗?
至亲之人如此待自己,怎能不让人心寒?
张氏一时悲从中来,就抱着李锦儿,落下了泪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