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伙计差点儿笑喷出来,却强忍住,对着吕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吕掌柜,请。”
吕掌柜脸色变得铁青。
他就知道,这死丫头是个牙尖嘴利的,但是今天才知道,这丫头还是个说话不留半分情面的。
若不是有人吩咐,他才懒得来见这死丫头呢。
想着,吕掌柜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假笑,走进了茶室。
李花儿已经在一张桌前坐定。
吕掌柜坐过来,将手上的包袱放在了桌上。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李花儿就已经开门见山,笑问:
“我还以为吕掌柜最近正焦头烂额,没工夫出来寻人说话呢。”
吕掌柜听她说得直白,反而真个笑了出来:“这话从何说起?”
李花儿提了一下嘴角:“我见过您和陶县*丞一起,所以就在想,这次的事情,你家怕也要被牵连了吧?”
吕掌柜听见这话,眼睛一眯,反问道:“看来,李大姑娘很知道我们的事情?”
李花儿问小二要了一壶茶,而后才继续:
“我们家和陶家有些仇怨,所以他们的事情,我会格外关注点儿。”
语气平静地,还真是像说家常话一样。
吕掌柜仔细打量着李花儿。
看着是小女孩儿模样,听说话的语气也是个小女孩儿,偏偏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都带着机锋。
有人说这是个妖孽,所言,还真不虚。
不过说到底,还是个乡野之人,有点儿本事就要四处彰显,不懂得藏拙的道理,更不知道如今她的事情,惹了多少人的眼。
不过也亏得她这个妖孽,才能让他那么顺利地除掉陶、蔡两家。
此刻,小二已经端上了茶水,正要为二人斟上,吕掌柜却先接了过去,殷勤地给李花儿倒了茶水。
“吕某从商之人,自然要和官家人多多接触,这是时势所迫呀。”他意有所指地说。
李花儿也不端茶,而是抬眼看着他,问道:“吕掌柜今天来找我,只是说这个吗?”。
吕掌柜哈哈一笑,将放在桌上的包袱打开了。
包袱里裹着的是个匣子。
而当李花儿看见匣子中放的东西,瞳孔地一缩。
那竟然是她之前,给沈珩做的一套蟋蟀罐子。
“这套东西,原来是做给吕掌柜的?”李花儿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冷冷地问道。
吕掌柜以手指点着那匣子,一副神秘的样子:“姑娘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
李花儿的目光转向吕掌柜,默默不语。
她当然不信沈珩和珍宝斋是一伙的,但问题在于有些事,珍宝斋知道多少?
“吕某家的大掌柜看了这套东西,有了爱才之心,所以想请姑娘到我们铺子来,至于工钱,柯掌柜给你多少,我加双倍给你,可好?”
李花儿转着眼前的茶杯,看着其中浅淡的茶色,问道:“如此说来,您那大掌柜,如今也在平水州了?”
吕掌柜道:“本来是在,不过要做的事情已了,就回去了。”
李花儿已经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而之前的一些事情,她也想明白了。
比如,是谁将那军饷银子,放进暗仓之中的。
原来珍宝斋和陶家,并不是一条线上的人。
如此看来,盯着平水州和清远县的,可不仅仅是关三小姐一个人了。
李花儿拿起了那个瓷质的蟋蟀罐子,仔细看了看,道:“这工匠的画工,可真难看。”
吕掌柜看着李花儿,又问了一句:“李大姑娘莫要顾左右而言他,只需要告诉吕某,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罢。”
李花儿将蟋蟀罐子放回到匣子里,又将那盖子盖上,推回给吕掌柜,笑道:“吕掌柜,把小女看得太轻了,而您的大掌柜,就把小女看得太重了。”
这就算是拒绝了。
吕掌柜面色一沉,道:“李大姑娘,真的不再考虑一二?”
李花儿摇摇头,始终没有端起眼前的茶杯:“我不过是一个会些小手艺的乡女,又哪里值得你们挂心?况且这套蟋蟀罐也是普通,看了这套东西就要有爱才之心,倒显得贵铺那珍宝斋三个字,是打脸的了。”
吕掌柜斜着眼睛看她:“我奉劝李大姑娘一句,再好好想想吧。”
李花儿摇摇头:“不必想了,只是吕掌柜,有个事情,我还真的要求你。”
吕掌柜看着她。
此刻,李花儿已经站起身,只微微弯子,轻声道:“你们这些神仙打架,也别来连累我们这些小百姓。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只怕我连您珍宝斋的牌子,也敢拆了呢。”
……
齐伙计坐得有些远,又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抓耳挠腮地担心着。
待看见李花儿走出的时候,齐伙计连忙也起身跟了出去。
却听见背后,传来了吕掌柜摔茶碗的声音。
他吓得一激灵,但见李花儿神色轻松,这才安了心,连忙小声问道:“怎么?他为难你了?”
李花儿摇摇头,笑道:“没有,他是想让我去他的铺子里做事情。”
齐伙计听见这话,有些犹疑地看着李花儿,小心翼翼地问:“那你……”
李花儿看着齐伙计的表情,正色道:“人家说了,柯掌柜给我多少,他就给我一倍呢。”
齐伙计吐了吐舌头,好大的手笔。
“这……虽然钱给得多些,但你也要想好,那吕掌柜看着,可不像是个好人……”齐伙计搜肠刮肚地想着话,要怎么劝住李花儿。
李花儿看着他的样子,掌不住笑了出来。
“齐兄弟当我是那等不讲信义的人吗?”。她道,“在我和果儿最难的时候,是柯掌柜帮衬了我们,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齐兄弟和我相处已久,还不信我这个?”
齐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刚才自己想岔了,连忙作揖笑道:“是,是我想岔了,着实该打。”
李花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仰起头,看向那斜挂天间的太阳,自言自语道:“两年了。”
“什么?”齐伙计没有听清楚,问了一句。
李花儿笑道:“两年了,不知道两年之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齐伙计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李花儿不再说话,而是重新坐回到牛车上,难得惬意地,连肩膀都松了下来。
她确实不怕珍宝斋的威胁。
从她成为李花儿到今天,已经两年了。
不知道两年之后,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只希望以后少些这些事情,让她安安心心地赚很多钱,然后到京城里去吧。
她还在意很多的事情,在意很多的谜团。
这些,但愿都有能解开的那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