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近中午的时候,李果儿和福宝就由铺子里的伙计送回家了。
李花儿本想着一起回去,可是因王五之事尚且没了,就又在铺子里待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听见衙门传来了处理的消息后,她才安了心,便先去集市上转了一转,买了好些端午节的东西,统统放在车后,这才赶着牛车,往清河村去了。
这辆牛车,是一年半之前铺子开张的时候,李大买给自己,以做代步的。
拉车的是大青牛,后面拉着的本是个平板车,却被李花儿改了一下,支了个伞,便于遮阳。
一晃一年多过去,李掌柜赶牛车这事情,还成了清远县城的一景。
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不过李花儿还是备了蓑衣、蓑帽,以防万一。
出了城,沿着官道向东,李花儿悠哉地赶着车,欣赏着山=.==间的景致。
哪知还没走出一里地去,就听见后面有人喊自己。
“李花儿。”
声音清朗,带着几分喜意。
李花儿回过头。
只见吴灵均穿着一身干练的短打,头上带了个大大的斗笠,正在后面快步走来。
见她回了头,他还冲着她笑了一下。
他这个扮相,李花儿乍看之下,还没认出他来,待看仔细了,不由掩嘴笑了。
她停下牛车,在车上抱着鞭子施礼:“民女见过县令大人。”
吴灵均正经地回了一礼,走过来笑问:“你是回村子吗?”。
李花儿点点头。
“那就好。”吴灵均说着,已经自顾自地坐在了车后伞下的阴凉处,摘了斗笠扇着,“正好顺路,就麻烦你捎我一程吧。”
李花儿见他这个样子,忍住笑,伸手道:“可以,只是要二十个铜钱。”
吴灵均嗯了一声,从袖子里模了半天模出钱袋,道:“别人的牛车,都是十文钱呢。”
“我的车上能和别人的一样吗?有伞遮阴呢。”李花儿理直气壮地说。
他说罢,手一顿。
李花儿也是一恍惚。
两年前,好像也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二人对视一眼,不由笑了出来。
李花儿边笑边说:“笑归笑,钱还是要给的,不然,县令大人还是下车,自己走回去吧。”
吴灵均数了数钱袋的铜板,抬头看她:“坐地起价,你如此收钱,岂不成了拦路的劫匪?”
李花儿寸步不让:“在商言商,县令大人不给钱,难不成是要仗势欺人?”
吴灵均顿了一下,索性耍起了赖皮,将手中的铜板递过去:“我只剩八文,已经走了一里路了,就减两文吧。”
李花儿一撇嘴,将铜板接过来,放进自己的钱袋,道:“说起来也是探花郎,还为了这几个铜板,和我计较。”
吴灵均笑道:“就因为是探花郎,所以钱都没了,自然要计较。”
李花儿一愣,问道:“这是怎么说的?”
“我回乡做官的时候,已经让家里将商队的生意停了,如今全家,只仗着我的俸禄和乡下的几亩地了。”吴灵均如实道。
李花儿听罢,也没有意外,而是点了点头:“难怪,去年底的时候,你家突然把船都买了出去,我还以为是要举家进京了呢。”
吴灵均不再接茬这个话,只是对着她一笑。
李花儿也不多问他回乡做官是为了什么,只是道:“好吧,就算我吃亏好了,您坐好了。”
说罢,她重新催动了牛车,依旧是慢悠悠地往前走。
吴灵均问了李花儿几句家常的话,诸如地里收成如何、生意如何、税赋几何、这一车东西都是什么价钱,比以前可有什么变化之类。
李花儿一一答着。
不见尴尬,也不见什么越了规矩的亲昵,看着,还真是驾车的和坐车的、县令大人和升斗小民一样。
只走到了昔日二人救下太子的地方时,二人略微沉默了一阵。
“说起来,县令大人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还这个打扮?”李花儿先打破了沉默,问道。
吴灵均两只脚悬着,将斗笠放在一旁,还在记李花儿刚才说给自己的价钱。
听见她问,转头看着李花儿的侧影:“如今定了下来,就想去看看今年地里的情况如何,清河村我熟悉,所以就先自己一个人去了,县丞和师爷在县衙对了清河村的户籍和税银册子,就过来寻我。”
李花儿点点头,道:“要说今年的话,春天的雨水太少,到了现在要入夏了,雨水却一次比一次多,河水也涨了不少。大人去了田中的收成之后,再去看看河上的堤坝吧,咱们村子虽好,可如峡村那般在弯折窄处的,真要是龙王发怒,就不好了。”
吴灵均安静且认真地听着李花儿说的话,而后点点头,道:“是,我知道了,唐师爷也懂水利,到时一起去看看河道,或疏或堵,总会有个章程。”
李花儿听罢,转过头看了看他,笑道:“不愧是探花老爷,身边的人也是妥当的。”
吴灵均听见李花儿夸自己这个,脸上一红,低头道:“差得远呢……这个师爷,是燕归先生的一个好友,今次会跟我来,也是燕归先生出面请了的。”
李花儿乍然听见前世父亲的字号,心情难得地起伏了一下,以至于手中的鞭子错打了那大青牛一下。
大青牛“哞”地叫了一声,向路右侧拐去。
吴灵均一个不妨,险些从牛车上掉下来。
李花儿忙勒停大青牛,牛车歪歪斜斜地横在了路中央。
“大人,你没事儿吧?”李花儿忙问吴灵均。
吴灵均紧紧地把着车边,看了她一眼,不由笑道:“不过少给了你十文钱而已,不必如此吧?”
李花儿见他玩笑,这才放了心,复笑道:“少给了十二文呢,谁让我爱财呢?”
口中虽然玩笑着,心中却也很是感慨。
吴大少爷能得父亲青眼,自然是好事。
“其实,我还以为大少爷今次能中个头名状元呢,也不知道这状元和榜眼是什么样的人。”李花儿重新正了牛车,继续往前去,口中笑说。
吴灵均的脸,突然就红了。
“其实……”他吞吞吐吐地,“殿试的时候……陛下有心说要点我的状元。”
李花儿一愣:“那怎么会成了探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