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舒鸿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却见兰船主甩着袖子,颠颠儿跑了过来,陪笑脸作揖道:
“这位小姐,是要坐牛车的?我们家倒是有牛车,小姐要是需要,我可以匀出几辆,赠与小姐。”
那前倨后恭的态度,就连如今心中思绪极乱的李花儿,都被兰船主带跑了。
也着实难得兰船主的厚脸皮,还真个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不成?
不过兰船主显然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多奇怪。
如今,保命是真!
“小姐要坐车,何必去求别人?”李花儿忙高声开口,笑问关舒鸿。
她看都不看兰船主,但兰船主却已经拉长了脸,怒视李花儿。
关舒鸿身边的卫妈妈——这四个老妈妈李花儿只认识其中的一个,就是这位关舒鸿自幼的女乃妈妈卫妈妈——忙问:“这位李掌柜有办法?”
李花儿笑着对卫妈妈屈膝,礼道:“我们家就有牛车,这地方到清远县城也不算远,我和小姐有缘,就载小姐一程好了。算来这岸上,应该还有三辆空余牛车,这几位姐姐和妈妈们,也有地方坐了,只是这几位大哥,就……”
站在最前的护卫听说,立刻道:“我们几个不用坐车。”
卫妈妈听她说得干脆,又因为她之前帮了自己,所以心中也感激她,忙道:“好,如此就谢谢李掌柜了。”
李花儿一笑,回头对孙三贤道:“三贤,你去把刘叔家的两辆车,和王家的车叫来,就说这小姐要租。”
孙三贤还在她身后,吹铜板听声呢,听见这话,立刻应声跑了过去。
他后面站着刘杏花。
本来她也握着铜板开心呢,可是听见李花儿支使孙三贤,立刻就不高兴气起来,憋着嘴在那儿闷气。
李花儿继续对关舒鸿道:“我的牛车不在这儿,还烦小姐一步,到那界石处等着,那里阴凉些,我赶了牛车过来接你。”
关舒鸿见她安排得妥帖,再是一礼,感激道:“如此,就麻烦李掌柜了。”
李花儿笑道:“不敢,算是我和这位小姐有缘。”
说罢,她还不忘挑衅地撇了兰船主一眼。
兰船主牙差点儿咬碎了。
……
此刻,孙三贤已经租了牛车回来,李花儿则又对那些孩子们笑道:
“你们带着他们,到界石处等着,可要护着那位小姐,别让不相干的人,扰了她休息。”
说“不相干人”的时候,她还瞥了兰船主一眼,再把李果儿怀中的福宝抱了过来。
“我回家赶牛车过来,福宝都累成这样了,我直接送她回去,你再痛快地玩去。”
兰船主更是牙疼,生气。
李果儿应声之后,晃着发酸的胳膊,跟着姐姐往家走,期间,还好奇地回头看了看关舒鸿。
“姐姐,这是谁家的小姐呀?看起来好富贵呢。”她好奇地问。
今生的小妹妹问前世的大姐姐,有些玄妙的感觉。
李花儿轻叹一声,小声说:“等姐姐送她去了城里,回来再说吧,反正是很厉害的人家。”
李果儿见她神色古怪,心中更觉奇怪,但已经不问了。
而那一群孩子,听见了李花儿的吩咐,也都跟在关舒鸿一行人的左右……
这群孩子出身乡野,虽然平时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是如今看见关舒鸿那排场,就知道此人非同一般,所以个个连话都不敢同关舒鸿说话。
不过,其中的小女孩儿们,还按捺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议论着,眼前的神仙小姐,身上的环佩钗饰、衣料鞋子,都是什么东西,以前都没见过呢。
倒是关舒鸿第一次走在这清水河岸边的沙石之上,觉得有趣,可又怕沙子进了鞋袜,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还问李花儿道:“李掌柜。”
李花儿回过头,看着她:“小姐有事情?”
“方才忙乱,忘了说,我姓关,京畿人士,李掌柜的就是这里的人吗?他们为什么叫你掌柜的?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关舒鸿笑问。
自己这个姐姐,到底是大小姐出身,平时在家里不出门,出来一次,遇见生人,问话问得也天真。
她呀,是生人。
李花儿略苦涩地在心中想了一句,回道:“原来是关小姐,我叫李花儿,就是此间人士,在县城里,开了个木匠铺子,这两个是我的妹妹,一个叫李果儿,这个福宝。”
当李花儿说出了自己名字的时候,关舒鸿的脚步一顿,又跟了上来。
而她身边的丫鬟、婆子、连同那些护卫们,个个都直了眼睛,盯着李花儿看。
李花儿看他们如此反应,立刻也就明白了。
她怎么忘了,自己这个远在平水州的小木匠铺掌柜,在京城也是有点儿名声的。
两年前的军饷案风起云涌的,牵扯了那么多人,甚至朝廷还和南面的水贼打了一仗,最后的定案,却是因为她找出了脏银所在。
只怕关大小姐在家中,也听过那些话本子一样的传奇故事吧。
再加上如今丰穗在平水州,还不知道怎么向京中传话的呢。
或许在姐姐眼中,自己是个魔王也说不定。
有那么一瞬间,李花儿又变成了前世那个爱和姐姐玩笑的关三小姐,调皮地想着。
待众人到了界石处,李花儿又叮嘱了一番,才抱着福宝,先回家中了。
……
村中和张氏好的妇人们,如今都在自家院子里铺了席子坐着,针线的针线、聊天的聊天。
而李大则和隔壁孙大伯、周大伯等几个汉子一起,正围着修理农具。
显然,方才岸上那剑拔弩张的样子,没人过来说。
李花儿安心了一半,进了院子,和张氏李大等说了事情。
自然只说是在渡口遇见了个姓关的小姐,岸边牛车不够,所以她要送人去县里。
李大本来边修一个散了的镰刀柄边听她说话,听见“关姓小姐”的时候,手停了下来,看了李花儿一眼。
但立刻,又低下头去,道:“嗯,那早些回来。”
张氏也放下了针线,过来抱过福宝去:“这是帮人的好事情。”
李花儿没有放过李大眼底方才转瞬即逝的情绪,心中有了数,但佯装不知,而是牵了牛车,边走边应:“是,爹娘放心吧,今天端午节,城门关得玩,我肯定能赶回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