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两国舅爷 第八章 爷不只值五两

作者 : 陈毓华

女儿提出要换大房子,还不就是为着家中宅子不够住的问题,这下,让伏临门想起家中唯一的“外人”。

饭后,他把朱佾开留了下来,客气的给他倒了杯茶。“朱公子。”

“伏老板,你有话就请直说。”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典当期快到了,公子现在行动无碍,是不是该写封信知会家人,让人来接你回去?”

把他质当在当铺里的人,当初再三重申他们家公子身分矜贵,不能有一丝失误,这位朱公子在他家里虽然称不上好饭好菜供着,女儿还把他指使得团团转,但总归是过得不差,只是无论多好,也比不上回自己的家吧。

“伏老板这是在撵我了?”

朱佾开冷冷看着人,眼珠子里冰冷得一点温度也没有。

伏临门本来沉着身子坐下的臀部,突然轻了轻。

他不是很爱跟朱佾开打交道就是这个原因,和他对话莫名就觉得自己像是块砧板上的肉,好像被他的眼神凌迟来、凌迟去,一下子就面目全非了。

“哪里、哪里,只是善尽提醒之责。”明明是被人当了的典人,可瞧瞧他那气势、那态度,活像他这掌柜的才是那个该卑躬屈膝的人。

明明他瞧着这位公子和女儿说话的时候也还好哇,怎么人到他面前却像是换了个人?

“家人吗?似乎也是应该到了。”小龙都到舄水镇多少天了,那些人再如何拖沓行程,也不可能还没到。再说了,无论如何那些女人还是需要他为家族撑场面,不敢真的对他置之不理。

“那就好、那就好。”伏临门越和他相处,越是坐立难安,很想赶快离开。

“伏老板还有话说?”

“没有、没有,咳,我先回屋子去了。”他这是落荒而逃吗?好歹他是主人家,怎么会这样?

有钱好办事,腊月前,伏家大房搬到了新宅子。

宅子簇新簇新的,卖家刚盖好半年,原先想留给儿子娶亲用的,不料儿子犯了官司,还是那种会砍头的官司,别说娶亲不成,想把人全须全尾的救出来,要填进去的银子就算跟流水一样花也不见得能成,但这可是唯一的独子,老两口就算卖光家产也要把儿子给捞回来,新宅子自然用来筹救命钱。

因为急着月兑手,价钱低得有点难看,老夫妇实在不太想卖,但有什么办法,能多一两银子也是银子。

伏幼见不得人为难,添上三十两银子,让那对夫妇感恩戴德了一番。

“囡囡啊,这宅子娘看着兆头不好。”布置、房间、堂屋、假山流水几乎都可媲美伏氏老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李氏就是觉得别扭。

“哪里不好?我瞧到处都合意得很。”她还带朱佾开先来看过,他是京城人,眼界能差到哪里去,他一点头,她就拿钱准备买了。

不过他虽说这房子能买,但瞧他那撇嘴嫌弃的样子,这屋子他还真看不上。

其实,能买下这宅子,是多亏了朱份开的那笔赎金。

入冬之前,他的家人来了,是一个和他有两分相似的公子哥带着管家来的,伏幼看得出来,那做派举止都和某人的做作有着相似度,可被学的人气度天成,硬是学他的人就变成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四不像。

这位排场很大的公子是朱佾开的八弟。

“你们家是大家族,兄弟这么多,真幸福。”兄弟多,助力大,当然啦,前提是要一条心,否则多头马车也是无用。

如今和朱佾开已十分熟稔,她讲话也很自然。

偶尔朱佾开会觉得她太随便,但是却不会对她这种随便法生气,反而觉得有股迷人之处。

算了,就当是她个人的特色,要是和其他女子都一副嘴脸,那他还花时间逗留在这里做什么?

“是吗?我倒不觉得。”

伏幼偏着头看他,“对了,那你行几?”

“我娘就我一个孩子。”他那口吻就像说的是别人家的事,冷淡得能冻人入骨。

伏幼推敲一下,便猜到大概是嫡子和庶子的家事。“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辛苦了。”

“我爹待我好。”言下之意是他过得并不憋屈,顺口又道:“我爹的姨娘们一共替我增添了十一个弟弟。”

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反而带着一股迷离,但是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其中的嘲讽。

“敢情你和你那些弟弟们,感情都不怎么样?”

朱佾开只是瞥她一眼。换成是她,这兄弟感情好得起来才有鬼!

“致哀。”

再瞪她一眼。

“干么生气?你家后院起火,火势扑灭不及,要不然哪来这么多弟弟?又不是我的错……”

朱佾开屈指弹了一下她洁白的额头,那骨子里长年为他娘不值,为她抱屈,又恨他那博爱的爹替娘亲置了一堆“妹妹”的怨气,突然间就这样消弭了大半。

对啊,就算他再怎么生气与不满,事实照旧存在,他把那些人放在心上只是浪费精神,折磨自己,他这是看不开,何苦来哉?

“没想到你还有点用处。”

用处?话题怎么会跳到这里来?不过她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拜托,我用处大着好不好,我的优点可多了,你少瞧不起人了。”

“你的优点就是替家人买了宅子?”

她语塞,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不情愿,“哼,你想要我的感谢就直说,要不是有你那一百五十两的赎身银子,我还真的买不起那间三进大宅子。”说到后来,不禁有些丧气了。

自己这么努力,还是比不上人家家大业大。

至于原先五两的赎身银子可不是他们家狮子大开口,不要脸的讨了一百五十两,而是某人说,他在伏家又吃又喝,让他那个弟弟把银子掏出来,便有了那个数,而掏银子的朱八爷眉头也没多皱一下,好像花的不是他的银钱。

按照伏幼对朱佾开的理解,他哪里是想付住宿钱,压根是觉得自己若真的只值五两银,就太小看他了!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不说这个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起程回家?”她拍拍自己的脸,振作精神。

“赶我了?”看着她可爱的模样,朱佾开心中一动。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我是在想你几时起程,好设宴替公子你饯别。”

他完全不领情,冷着眉道:“叫我在这种大雪纷飞、冷死人的季节赶路上京,你脑子进水了?”

她又错了?

这人一拧起来根本是油盐不进,既然话不投机,她也懒得浪费唇舌,还是该干么就干么去吧!

“你要去哪?”看见伏幼要走,他心里像堵着什么似的,那股子不知所谓没处发,闷得很。

“这不是在忙着搬家吗?你要是不急着回京,那就少废话,来帮忙。”

所有的人忙得恨不得有二十四个时辰、八只手,他却有闲暇在这里生闷气,既然有力气发脾气,不如用来干活,反正力气他向来不缺。

他定定看了伏幼一眼,冷声道:“小龙,去找练子,说我这儿缺人手,让他找一些年轻力壮的人手过来。”

练子是国舅府的大总管,这回也跟着来迎大少爷回府。

暗处的小龙领命而去,他知道主子这会儿唤他出来,那表示往后不用在这位姑娘面前隐身了——这是把那位姑娘当成自己人了吗?

因为朱佾开已不算是典人了,没有继续留在伏家的理由,等搬家的事情搞定,他便带着小龙去镇上住了。

因着家里还是一团乱,伏幼一下子并没有对朱佾开的离去有什么感觉,等她回味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啧,莫怪乎习惯真可怕,身边蓦地少了个人,以后早晚都看不到人了,她还真是想念。

伏家人在年前便住进舒适漂亮的大宅子,共有三十几间砖瓦房,单独的院子就有六座,每座院子都有正院、侧院,带一处小园子。

伏幼分到的院子是三明六暗格局,有处花园,她想着,等来年春日晴好的时候,和风熏暖,支开碧纱窗,整个小院风光便能收进眼底,种上一片她喜欢的西府海棠,如云似锦,错落有致,层层迭迭,那得有多漂亮!

不说府里四个正经主子,兆陌一家也得了一处院子,胖姑更是挑挑拣拣,选了一间她中意的厢房住了进去,哈哈大笑了三声。

小玉拉着大花的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皮,“阿姊,姑娘说咱们也能各得一间厢房住,她是_我们的吗?我们怎么说都只是个帮工。”是下人,哪有资格住那么好的房子?

“姑娘既然开口就不假,你不想自己住一间房吗?还是想同姊姊一起住?”

“咱们就住棒壁而已,今夜先分房睡,我半夜要是想阿姊了,就去找你。”她和阿姊从小就睡一张床,她也曾作过要是自己能有间房的美梦,如今美梦成真,她当然要试试自己睡一张床,可以从床头滚到床尾的感觉,真要是不习惯,再带着被褥去找阿姊就是。

“你这小丫头,高兴就好。”大花模模妹妹簇新的棉袄和鞋袜,这都是来到府里后姑娘置办的,一人四套,袄子里铺了厚棉,一穿上就暖,不像以前在山勘的家时,袄子里只能塞米糠,一到冬天就会从四肢冷到骨子里。

如今穿得暖、吃得饱,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好嫌的,连妹妹看着都活泼了不少,大花心中作了决定,只要姑娘要她,她愿意伺候姑娘一辈子。

不只她们姊妹,沈从母子也得了一处舒适的小院,母子俩喜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搬进新宅子,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李氏的嘴角一直是咧着的,四处走走模模瞧瞧,一刻都没停歇,伏临门也是,那股喜气传染给身边的每个人,整个伏府都洋溢着欢欣鼓舞。

李氏看着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人怎么少了?

以前在桂花胡同的时候,人多到觉得抬头就能见到人,来到新宅,还得高声唤人才能见得着,心里怪失落的。

一家人是早就商量好的,搬了家后,桂花胡同的宅子便会拿来当铺子用,已经不够用的号房、更房、存箱楼都得盖起来,最好请镖局来看着,宅子里也不能没有护院家丁……再说这样的大宅子,总不能连个门房都没有吧,这样一算下来,家中这些人手远远不够。

房子大也愁人呐!

“不行,这还得花多少银子啊?”她不笑了。

“娘,你操心这个做暗?缺的人手等我们安顿好可以慢慢买,你不是常跟我说,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你操心这事不如想想咱们这乔迁之喜要请几桌客人,是在哪儿请?帖子发给谁,要是这些还不够你忙,你可以和爹商量一下,年后哥哥该上县城的文明书院上学,他放下书本那么久,要不要先请个先生替他温书……接着要过年了,那些年货什么的……”答答答答以下省略一万五千个字。

李氏听得目瞪口呆,对啊,她要做的事这么多,担心缺银子的话,她再想办法多做些新酱菜,如今伏家酱菜的名声已传了出去,两个月前不就有个从县城来的客人说要订十箱的磨茄去送人?

对了,还有囡囡姥姥的糖蒜,那可好吃了,这回宴客说什么都得把爹娘请来,就算在这里住长些日子也是可以的。

一想到这里,她全身的力气都来了,赶紧问了下人老爷人在何处,听说在书房,便过去了。

伏家人花了好几日的时间安顿好,这期间,也不是事事顺利的。

搬家的第二天,伏老太太带着二、三房的儿子和媳妇过来了。

“你这个不肖子,买这么大的宅子居然不回家和为娘商量,还有,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别告诉我你媳妇那两个破摊子不到一年就能赚到一间大宅子。”

伏老太太大半年不见,气色憔悴不少,不过肉没少几斤,仍是个膘多的老太太。

伏幼翻了个大白眼,她就说门房一定要有,看吧,这下什么不速之客都能大剌剌的闯进她家来了。

穿越来到古代,她最不习惯的就是这种大门敞开、阿猫阿狗都可以随意进出,毫无门禁可言,在她来看,既然设了大门哪能没锁,有了锁最好还是得有人看着,遇到那些个不讲理的、存心来闹的,一棍子打出去都理直气壮。

对,她说的就是像伏老太太这种人。

“娘,大哥这是赚了钱,咱们家那当铺的生意不好,原来客人都往他那里去了。”伏禄全很不要脸的挑拨道。

“是啊,娘你瞧,大哥肯定是赚大钱了,大嫂身上的衣服可是县城里最流行的款式。”钱氏压低声音凑到婆婆的耳朵旁道:“她头上的簪子肯定是赤金打的,不是鎏金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钱氏一进门就见到李氏身上新做的衣裳,简直巴不得上前去模模那料子是不是日前去锦绣庄看的罗纱锦,那一尺可要半两银子!

她看来看去,也只舍得剪了几尺给女儿做上一身,自己舍不得做上一套,谁知眼前这母女俩居然都穿这料子的新衣,着实气人嘛!

再看看幼姐儿那发上插了支玲珑精巧、振翅蝴蝶样式的簪子,耳戴玉翠蝶双飞耳环,下穿银色撒花马面裙,外罩金花百蝶穿花红色褙子,脖子还系了兔毛做的围脖,这些衣服首饰全都该归自己的女儿才是。

对于李氏上回当众掴她一巴掌的怨气,她一直还没消,要不是家里那个冤家老给她找事,让她后宅的糟心事烦不完,错不开手来找李氏的晦气,她早就把场子找回来了。

“他眼里如今还有我这个娘吗?买宅子、请客,连张帖子也没有,伏临门,你这会儿是翅膀硬了,没把我这娘亲当回事了?”

伏老太太气到哪还有什么理智,自从邻里的口中听到大儿子在外置了房子,集市里的媳妇卖的吃食还要排队才能买得到,那些个长舌妇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明知道他们母子关系恶劣,还一个劲的恭喜她,这是让她没脸,她气极了,差点没让人拿扫帚把人轰出去,却只能咬着牙,好声好气的感谢人家的道贺。

长舌妇们回去后,她一颗心就胡乱跳着,太阳穴突突抽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儿子不敢,这不是想亲自把帖子送到老家给娘和弟弟们。”不想再受自己娘亲的气,伏临门这次不跪了,只是恭敬地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他对自己母亲和弟弟们都灰心得很,瞧瞧这副兴师问罪的阵仗,他们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逆来顺受的傻儿子、笨大哥吗?

伏幼和伏观兄妹也是不能避,表面恭敬地站在一旁,祖母大驾光临,他们这做晚辈的要是敢装死不出来,爹娘可会遭殃,什么教女无方、教子不严,各种戳心的话都说得出来。

“哼,谁稀罕你的帖子和吃那席面,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宅子是怎么来的?”大儿子被她赶出门时可是净身出去的,要说用那死丫头的一点嫁妆,在短短一年内赚到这么多钱,打死她都不信。

自己生的儿子有多少能耐她还是清楚的,她这大儿子还没有这等本事!

“娘,我们能买下这宅子也是兢兢业业,辛苦干活,每天半夜就起床,全家人同心协力……”李氏想解释。

不料她还没说完,伏老太太呸一声就骂,“你当我是傻子吗?一家人早起晚睡就能赚那么多银子,那我年轻时不早就发财了?哪还轮得到你们。”

这话说得真是不客气,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伏幼不想再听下去。“不知道祖母一直追究我们家买宅子的钱从哪里来,是想做什么?”

伏老太太眼睛瞪得比龙眼还大,“一个丫头片子,这个家我作的主,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吗?滚边去!”

伏幼就知道会这样,老人家是最奇怪的生物了,明明自己不也是女人,偏偏最看不起女人,女人从来都只会为难女人,这句话很经典,不论在哪个朝代都合用。还有,这老太婆不只这样,还喜欢倚老卖老,好像靠一个“年纪大”,就能肆无忌惮、横走天下似的。

爹娘是她的儿子、媳妇,她这孙女又隔了一层,敬着你,是因为你年纪大了,不跟你计较,但是身为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子,不然她宁可把她的尊敬给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待她和蔼可亲的人。

“不瞒祖母,这宅子是孙女买的。”她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得气也不喘一下。

“你凭什么……”伏老太太的拐杖差点就指到伏幼的鼻子上。

钱氏连忙凑到婆母身旁,煽风点火道:“娘,指不定这宅子真是她的,她带走的那些嫁妆会少吗?媳妇也听说过,集市那两个赚钱的摊子都是她出的主意,尤其她做的那什么糖霜饼子,镇上没哪个甜点铺子仿得出来,那甜品斋的老板想让幼姐儿把做饼的法子让出来,还出了这样的价,”她比出五根指头,“却被她拒绝了。”

不是五两,也不是五十两,而是整整五百两纹银,这天上掉下来的钱呐,怎么就不知道要收下?

那些银子要是给她多好!

“什么,这些事怎么都没听你说道?”伏老太太很不高兴,府里不能有她不知道的事,就算权力下放,该她拿主意作决断的事情就不能是别人。

这个二媳妇,鬼鬼祟祟瞒着她的还有多少事?她回去得着人好好查查,可别想背着她作怪。

老太太疑心病重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钱氏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让老太太怀疑到她身上来了。

这还真是引火自焚,自作孽不可活了。

“祖母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可是你在外头赚了银子,竟然不知要拿回来孝顺祖母,这话要是传出去会有多难听,你知道吧?”伏老太太心念转得快,是孙女买的宅子,她就算想染指也不是不行。

“祖母,您老人家记事差,忘记早在把我们全家扫地出门的时候说过,孙女是泼出门的水,和伏家没半点关系,往后孙女要是混不好、活不下去了,也不许回去找您麻烦的。”伏幼可没忘了这位老太太是为了什么事把他们全家撵出来的,如今还敢厚着脸皮上门,她还真是小看了古代人脸皮的厚度了。

伏老太太楞住了,顿时就想指着她破口大骂,但是继而一想,憋住了气,怪声怪调的道:“马有失蹄,人有失言,祖母这不是说错话了吗?”

“祖母知道自己说错话就好,孙女也无意追究。”她很是大度地道。

哪里知道,这话是最后一根稻草,完全激怒了老太太。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不敬?!来人,给我打!”她这是当自己还在老宅,颐指气使习惯了。

“娘!”

“婆婆!”

伏临门夫妇不依了,在自己家还要挨打,打他们夫妇俩,她是娘,他们也就认了,可挨打的若是女儿,那没门。

“你们这都是木头人?我做人家长辈的想教训孙女,你们谁敢吱声就是跟我过不去!”

她扫了一眼两个只顾坐着喝茶,连个屁也不敢放的儿子,气坏了。

这两个儿子,还真是给她长面子!

伏家老三伏泰康毕竟是读书人,一些做人的基本道理他可是明白的。他劝道:“娘,这里毕竟是大哥的地方,再说幼姐儿方才说得也没错,当初您可是把大哥一家都赶……呃,分了出去,还去了衙门把户籍给迁走的,我说句公道话,大哥他们这一家,以后还真没咱们什么事。”

“胡扯!我老太婆还没死,兄弟没有分家,他赚再多也得归到我手中。”被逼狠了,伏老太太终于道出真心话来。

伏幼不禁感叹,说来说去就是为了钱。

不过还真要让对方失望了。

“祖母,改明儿咱们家请客喝酒,你如果想来,我们也拦不了,不过一个外人想坐上首席,那可没这回事,首席可是要留给我姥姥和姥爷的。至于你说银子的事,孙女真要让你失望了,这宅子的地是我的,衙门上册的也是我的名字,要是你真舍不得我爹娘,不如他们两位随你回去老宅给你养?总之我爹还能干几年活,我娘身子骨也还行,还能伺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伏老太太听得七窍生烟,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她颤巍巍的起身,全身都在抖,抖得一身富贵华服都成了波浪。“你你你你……这贱蹄子敢忤逆我,我就要看你能有什么好下场。李氏,你好本事生了这么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哼哼,咱们走着瞧!”

撂下狠话,其实也无关痛养,最终伏老太太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领着儿子媳妇走了。

厅堂里的气氛,一时就像凝固了的过期女乃酪。

李氏瞅着女儿,忽然就掩面哭了。“你这孩子,逞那一时之快说那些做什么,她好歹是你祖母,她爱说让她去说,忍忍就过去了,要是闹得她身上有什么不舒坦,人家会骂我们做儿女的不是。”

“娘,您别哭,不是女儿不想孝顺祖母,而是她的作为让人无法孝顺她。”有伏老太太这样的祖母,她也很累好不好。

“往后你的名声只怕会更难听……”天下父母心,遇到事情最先考虑的不是自己,是儿女们的好与坏。

“娘,不就破罐子破摔,女儿要那虚名做什么?”她除了克死未婚夫的名声、守望门寡的名声,还有抛头露面的名声,现在多了一条不敬尊长又怎样,还能更坏吗?反正债多不愁,她压根不在乎。

名声难听抑或是名声美妙,不就像吃山珍海味,说穿了吃的不过是虚荣,要她说,人生活得痛快比较重要,处处压抑、把自己逼得活不下去的日子她没兴趣。

“往后咱们家有钱了,你若还是坚持要我嫁,了不起招个上门女婿不就好了,到时候圆的扁的瘦的胖的随娘挑。”她知道这时代女子不事二夫的观念,她偏偏没怎么想过,在她看来嫁人这种事可遇不可求,遇上好的她就嫁,要是真没一个看上眼的,不见得非要把自己填进去那婚姻的坑。

她也知道娘亲还是希望她有个美满姻缘,有个能知冷知热的男人在身边,不过,她没有对自己娘说的是:她不想再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权利。

上辈子她因为走不出一段感情受到的伤,浪费了整个人生,男女感情说穿了就是太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放在别人身上,宁愿为难、委屈自己,浪费那么多的感情为别人伤心。

感情放得越深,越自伤。

爱情如云似烟,留都留不住,前世爱一个人像月兑了层皮,太痛苦了。

所以这辈子她要多爱自己一点,不做没有自己的女人。

李氏被她逗笑,抱着女儿,眼泪又忍不住的往下滑。“胡说什么,又不是娘要嫁……我苦命的孩儿……”

哎哟喂啊,被她娘的眼泪弄湿肩头,伏幼也不禁心酸了起来。

唉,都怪穿越大神不靠谱,她要能投胎到个荣华富贵的人家,那就没这些糟心事了。

当然,这纯属自我安慰的调侃,天底下哪来这么多高门大户让人投胎转生,还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和乐融融的?

伏老太太来寻过大房一场晦气,大房的乔迁宴倒是很知趣没出现,她还不算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想给大房添堵是建立在自己有能力的范围里,她也知道自己要是去了宴席,暗地骂她厚脸皮和不要脸的人不会少,届时没挣着脸皮,还会把老脸给丢地上踩了。

哼哼,这回就放过大儿子他们一家人!

倒是伏禄全和伏泰康很知机的派人送了红包来。

母亲没来,伏临门松了一口气之余,对伏老太太的心又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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