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咪四平八仰的瘫在苏缪膝上,慵懒的接受着她的抚模。
这家伙既然肯向她露出肚皮,苏缪不禁有点小得意。肚皮是猫最脆弱的地方,会这样仰躺着面对她意味着百分百得信任。
百里清走后她才发觉,猫咪不仅没走,还跟主人似的霸占了她的床,这也让她有些欣喜。
老二焦灼的踱来踱去,望着几人不住叹气。猴忍无可忍,咂嘴道:“干嘛呀你,跟个苍蝇似的晃来晃去,烦死了!”
“你!”老二原想吼两嗓子,督见猴横眉冷对的模样,满腔怨言又咽回了肚子,弱弱的说:“我这不是着急吗,姐大都被掳去好几天了也没个动静!”
着急有个屁用,要楼冥不愿意,你们就是把苍鼎翻过来也找不到那臭女人。夜离舌忝舌忝爪子,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结巴男也有些担心,目光望向一脸黯然的苏缪,结结巴巴的讯问:“苏、苏姑娘,我们真的就待在这,什么也不、不做吗?”。
靠!竟敢意yin它家铲屎官!结巴男的视线落到夜离眼中立马变了味,惹得它一把翻身过来,呲牙咧嘴的瞪着结巴男。
结巴男表示很无辜。
想起昨晚老二和猴的对话,苏缪总觉得心口有根刺,不上不下的提醒着她与他们的隔阂。她只好垂着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夜离的毛发,轻轻说:“嗯,百里清说已经有钱来来消息了,很快她就能回来了。”
苏缪,别在意啊,他们也只是担心钱来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只是,这样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不就跟在钱家时一样了吗?
“你就这么信任他?万一他是骗人的呢?”猴忍不住插了句,一动不动的督着她。
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明白苏缪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可一直没动作,实在让人有所顾虑。
苏缪手上动作僵了下,随即摇头:“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
夜离抬头,看清了苏缪眼底的闪烁与纠结,不禁有些恼怒。这些家伙是在质疑它还是它的铲屎官?不服?来战!
老二在百里清手中吃过亏,一听她为他辩解就气不打一处来,嘴上也没了遮拦,气呼呼的抄着手:“哼,俺看你被百里清那只老狐狸迷的神魂颠倒,早就不记得姐大了吧!”
结巴男大惊:“老、老二,休得无礼!”
再一看,果然,苏缪整张脸都苍白了起来,忙安慰道:“苏姑娘,这、这小子口无遮拦,我、我马上教训他!”老二马上嚷嚷了起来:“怎么了,俺又没说错!”
“混账!给、给我去、去面壁!”结巴男一急,更说不出话来。老二虽不甘心,却也满是怨念的蹲了下去,惹得猴幸灾乐祸:“叫你多嘴!”
“猴你这混小子……哎哟!大哥你下脚轻点!”
“你个马大哈,啥事该说啥事不该说都分不清,活该被罚。”
“俺、俺就是要……大哥俺不说了、不说了!你放过俺吧!”
“净、净知道说、说些混账话!长他人志、志气,灭、灭自己威风”
夜离担忧的望着沉默已久的苏缪,恨不得现在就送这群嘈杂的家伙去奈城,让罗纱好好教教!
静静看着乱作一团的几人,苏缪只觉得心中仅有的一丝热度也消失殆尽。啊……好讨厌的感觉,总觉得那些几乎要忘却的往事都要浮现了,好烦,好想破坏掉这一切……
手背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她这才回过神来,怔怔的对上夜离幽蓝色的眸子,一下捏紧了拳头。天啊,她刚刚在想什么?
浑身打了个冷战,她猛地站起身子,低吼道:“别闹了各位,钱来来说过她一定会回来!”
她刚刚……是想杀了他们吗?
太可怕了!
几人愕然回头,许久都没吱声。不一会老二不自在的挠挠头,眼神飘忽的嘟囔:“谁知道,百里清把俺们关在这里,外头有啥事都不清楚,万一姐大有个三长两短……”
猴也反应了过来,立马踹了他一脚:“呸呸呸!说什么浑话,钱来来命这么大,哪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真是奇怪了,总觉得方才有股子寒意。
“俺就随口说说……”
夜离松了口气,自她怀里跳落在桌面,幽幽的督向窗外。楼冥终于要开始动真格了吗?只是他下手的对象,果然还是苏缪吗……
它的目光落到了苏缪腰间的香囊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弥漫在房间内,不知不觉的就影响了几人的情绪。
在几人的注目下,苏缪不自觉的偏过头,模到椅子扶手,有些狼狈的入座:“总之!你们可以不信我,难道你们连钱来来也信不过吗?”。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些人不肯信她,明明那么的……信任钱来来……
结巴男听出她语气不对劲,以为是老二惹恼了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解释道:“苏姑娘,我、我们没这个意思……”
“算了,谁都别说了。”猴忽然开口,长舒了口气:“这么吵不是办法,再等两天,要是钱来来不回来我们就自己去找。”
“还等啊!”老二不假思索的话刚出口就挨了猴一脚,猴满脸不悦:“我说啥就是啥,别****。”
老二揉着腿肚子,敢怒不敢言的自我怨念。苏缪眉头这时才微微舒展开来,轻轻说:“猴……谢谢你。”
总算是,说定了。
督见苏缪眼角的水光,夜离几乎要炸毛了,恶狠狠的瞪着老二。很好傻大个,它的人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吗?不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它以后就不姓小鱼干!
老二一脸懵逼:“总觉得这猫在瞪我。”
“聊什么?这么开心。”
随着清润的嗓音,百里清翩翩入内,引来几人侧目。其中也包括夜离。
夜离不悦的斜眼看他,转而嫌弃的趴在前爪上。哼,拽什么拽,不就是个官二代,想它夜离在魔界也是备受妹子追捧的帅(萌)哥(宠)好吗。
“没什么,小事而已。”苏缪起身望着他微笑。自一夜闲聊后,她更加确信他是个好人。
见她对他莫名的亲近,百里清微微不解,却也随机应变的勾起嘴角,拉着她坐下:“这些天几位住的可还舒服?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某猫正在思考该如何在不惊动天庭的情况下把某男的爪子剁下来。
没等苏缪接口,猴直接切入主题:“不牢百里公子关怀,钱来来有消息吗?”。说吧扫了苏缪一眼。
苏缪一怔,他这是……不信她吗?
“在下正打算说此事。”百里清眼底划过一丝不悦,这些人着实碍眼。他故作惋惜的叹气:“在下重金买通了莫修府上下人,说是莫修已带着钱来来前往骥都,我们又没头绪,只怕难寻……”
才怪!早在两天前就传出了莫府重犯出逃的消息,满大街都是钱来来的通缉令,他要做的,不过是困住他们,等钱来来自投罗网!
他就不信,钱来来听到苏缪在他手中,还能稳住阵脚!只要苏缪信他,钱来来就不会不帮他!
然而他不知道,现在这句话在苏缪几人眼中,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什么、”
望着结巴男几人顿时落到她身上的目光,苏缪一下急了,噌的起身望着他:“你、你不是说已经找到她了吗?”。
怎么会这样……
夜离默默匿了,楼冥千里传音说很快会回来它才告诉她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分分钟露馅给它看。
百里清只觉得莫名其妙,蹙眉解释:“在下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你这么说过,苏姑娘莫要胡说!”
为什么感觉又要背黑锅了……咦,他为什么要说“又”?
百里清只觉得莫名其妙,蹙眉解释:“在下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你这么说过,苏姑娘莫要胡说!”
苏缪跌坐在圈椅里,不可置信的望着百里清,喃喃道:“这……怎么这样……”
几人神色各异的目光她已不想追究,只觉得无力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百里清昨晚说……为什么要骗她?是哪里……错了?
“苏缪!”深觉被骗的老二一下暴躁起来,蹭的从墙角站起,向她直走过来。猴一见情况不妙,立马上去拖住他:“老二,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老二气愤的挣扎,低吼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想去找就算了,竟然撒这种谎来骗俺们,你、你实在……”
撒谎?百里清支着下巴督向愣神的苏缪,嘴角勾起一抹狐狸笑。这群诱饵,还有唱戏的本事,有趣、有趣。
“这、这其中定有误、误会,老二,你先听听苏、苏姑娘怎么说?”说罢,结巴男焦虑的看向苏缪。这种时候,不论苏姑娘为什么要骗他们,他都相信她是有苦衷的。
愤怒的、疑惑的、询问的目光压过来,苏缪有种窒息的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她恍惚的撑着额角,不断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看啊苏缪,他们在怀疑你。
“不、不是……”
他们是钱来来的走狗,说不定钱来来也在怨恨你哦。
“她不会!她、她不会,她不会……”
真的不会吗?
“一定……不会的!”
那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我没有、我没有!”
猴望着几近魔怔的苏缪,不禁蹙眉:“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夜离眸子微眯,苏缪方才情绪波动太大,被楼冥趁虚而入了……它伸出爪子,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嗓音:“不要,多管闲事。”
楼冥?它爪子一顿,缓缓地收回手掌。
苏缪,对不起。
你猜钱来来这种人,为什么会不顾危险帮你这么多次?
“因、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苏缪冷汗涔涔,心中充盈着逃不开的恐惧与绝望。
朋友?朋友?你忘了吗,钱来来说,你不配。
“不、不不是!那是假的!”
假的?哈哈哈!你还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啊,你会把一个推自己入井的人,当朋友吗?
苏缪眼睛蓦然瞪大,泪水随即掉落:“那……那是、那是……意外啊……”
真的吗?
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钱来来、你在哪?回答我一声啊!”
天色越来越暗,呼唤声回荡空空如也的废弃教学楼内,苏缪脚步越发彷徨。
她去哪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
出了意外不是更好吗?
一个声音忽然自心底冒出,让她吓了一跳。才不好,钱来来丢了的话大家都会担心的!她皱着眉头。
那你呢?如果你丢了,谁会在意吗?
如果她不见了……苏缪猛地一怔,心中顿时如同乱麻缠绕,半晌紧紧的捏起拳头,怒道:“会啊,当然会有啊!要是我丢了,钱来来这个黏人精一定会哭的!”
啊,真是自信啊,你猜她会难过多久?她身边的亲人,可不止你一个。那声音像是俯在她耳边低喃:而你呢,是个被丢弃的孩子哟。
“我、我不是……我有干爹、干妈和……钱来来啊……”
不,那不是你的,那是……一阵嘤嘤哭泣在她身后响起,她猛地回头,却见小小的身影背对着她蹲在枯井旁,脑海中低柔的女音挥之不去:她的啊!
“妈咪……”那人肩膀微微抖动,无助的抱着膝盖。
凭什么只有她才能得到这一切?
“凭什么……”
凭什么不是你?
“凭什么……”
来吧苏缪,只要她消失了,你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只要她消失?”
没错,只要轻轻一推。
只要……轻轻一推。
苏缪回过神来时,只看见了自己伸开的手,和即将跌落的钱来来,那个娇小的、爱哭的人,只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她。
盯着她。
——不、不是的!这不是她要的!
她伸手扑去,想要拦住那不断下坠的身体,可一旦接触到那空洞的、麻木的视线,不自觉的,她怕了。
对不起钱来来,你是不是,不会对我笑了?
真是精彩啊,看,你恨她。那声音鬼魅般冒出,将她的思绪猛然拉回。她愣愣的摇头:“不,我没有……”
真的吗?来看看他们,
似乎有股子无形的力道托起她的脸,透过泪水,房间里每个人、物都变得扭曲而狰狞,让她不知觉得往后一缩。
好可怕……
到底怎么了?
“苏姑娘!苏姑娘!”老二几人已经被她的反应吓懵了,上前唤她也只是大睁着眼睛流泪。猴怒斥道:“看你干的好事!”
老二庞大的身子在房间了踱来踱去,一听责怪更是慌了神,哭丧着脸说:“俺、俺哪知道说了两句她就这样了,俺也不是成心的……现在可咋办?”
“咋办,你等着钱来来回来削死你吧!”
结巴男蹙着眉去晃了晃她,唤道:“苏姑娘?老、老二说话不经脑子,你别、别放在心上……苏姑娘?”他掌心一紧,督向身后两人骂道:“苏姑娘这、这情况,怕是魔怔了,你、你们快去请、请大仙来!”
老二一听,忙不迭的往外窜:“俺这就去,这就去!”
百里清望着几人鸡飞狗跳的模样不觉有趣,这是内讧吗?不知道钱来来看到这幅光景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们都未发觉,桌上那黑猫不知何时窝进了苏缪怀里,身子俯在苏缪交握战栗的手上,似乎是在给她取暖。
夜离眸子微启,督向苏缪苍白的脸颊,又不忍得合上眼。苏缪啊,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从未被人重视过,不是吗?你不恨吗?那声音低喃:恨从未照顾过你的双亲,恨与你拥有截然不同人生的钱来来,恨对你心怀揣测的人,恨那个……杀了你父亲,还摆出施恩与你的钱,清!
苏缪猛地一怔:“你、你说什么?”
我说钱清,你感恩戴德的干爹,杀了你父亲。
“什、你……你在说,什么啊……”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一下子忘了哭泣,语无伦次的盼顾四周。
哈哈哈哈,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开什么玩笑……干爹他才不会……”
猖獗的笑声忽然打住,柔声说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
“你们下手利落点,钱清已经回国了,要是被他逮到……有你们好果子吃!”
刚从钱来来房间出来,苏缪就听到一阵低吼,让她有些心惊胆战。下手?跟干爹有什么关系?
她忐忑的躲在墙角,朝门外望去――是兰姐?兰姐到底在,说什么?
“喂!你有病啊!”兰姐看上去很惊慌,声音也不自觉的拔高起来,让暗处尚且年幼的苏缪浑身一震。
这真的是那个寡言又温顺的人吗?她到底……在跟谁说话?
犹豫再三,她咬咬牙,悄悄走到她身边,电话里隐约传来一阵斥骂,而她唯一听清的是歇斯底里的女声:“别碰我!”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可不就是干妈低柔的嗓音吗?兰姐跟干妈的失踪……到底有什么关系?
眼见兰姐就要回头,苏缪有点慌,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她决定先下手为强。她伸手拉拉兰姐的衣摆,微笑着说:“兰姐,小声点,来来睡了。”
果不其然,兰姐慌忙将手机藏到身后,露出个牵强不已的笑容:“对、对不起啊小姐,我这就出去。”
这个女人……一定就是绑架干妈的人!
她手心不断冒汗,面上却强装镇定,歪着头笑:“没关系,干妈说你和我们就是亲人,别太拘谨了。”
她得做点什么。
这个念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可她不过是个孩子,Jade也没等到她查出真相,就匆匆离世。
――穷途末路的竞争对手心生恶念,绑架杀害商业巨头的妻子。
这个看似合理的理由糊弄过了所有人,她却只觉得可怕。有什么比隐藏在身边的凶手恐怖呢?
她想告诉钱清,可钱清忙于事业根本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想对钱来来说,可钱来来沉溺于悲伤根本不愿见人。她没有证据。
世界仿佛仅剩她一人,面对着未知的恐惧。
苏缪开始时刻注意兰姐的动向,可她就好像赎罪一般再无动作,尽心竭力的对待越发刻薄易怒的钱来来。
她甚至怀疑,当初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然而十五岁的夏天,上天又跟她开了个玩笑。
她误打误撞进了兰姐的房间,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她翻动了兰姐的东西。
兴许过了这次,她就真的还把Jade的事放下了,一个模糊的声音又能证明什么呢?
当她看到藏在柜底、结婚证上甜蜜依偎的两人时,她再也冷静不下来了。那男人清携的面容,不就是干爹时不时捧出来摩挲的、她父亲的脸吗?
兰姐。
是她母亲。
她觉得可笑,更可笑的是,她在兰姐手机里查出许多短信,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干爹杀了她父亲,而兰姐,想要报复。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干爹?
杀了她父亲?
哈哈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知道自己动摇了,否则她也不会慌不择路的搬出钱宅。
她无法面对他们,无论是弃她于不顾的母亲、疑似杀父仇人的干爹、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钱来来。
这只是个噩梦。她得赶紧忘掉。没关系,很快就会忘掉的……
*
想起来了吗?你们可是水火不容啊。
骗人,明明这些天我们这么开心。
你忘了吗,钱来来最擅长的,不就是伪装吗?
她骗不了我,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来吧苏缪,很简单的,如你小时候一样,只要你轻轻一推,她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不、我不想这样……
没关系,你只是为了报仇啊!
报……仇?
没错,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