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行了一日到了姑苏城,最后在临江渡口靠岸停泊。
入夜,姑苏城里燃起万家灯火,似为朦胧月色增添了几笔胭脂红。
雪颜与秦子墨在城中选了一家客栈住下。因秦子墨要去拜访他的几个故友,便只留了雪颜独自在客栈。
客栈里人虽不多,却也极为热闹。
雪颜刚下楼时,几个酒鬼正在一起大谈鬼魅。恰巧看见了貌美的雪颜,顿时便起了色心,拦住去路便不让她过,口中还流里流气:“姑娘如此美貌,倒是不似常人,若非岂是妖?听闻那些塞北之地常有妖魅,美貌赛过人间女子,若是有幸能尝过其中味道,倒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哈……”
雪颜皱着眉恼怒道:“快走开,不然我便喊人了。”
“哟呵,这小脾气还挺呛人!我看你这小娘子倒是不像妖,倒像是画—无—错—小说魂。”其中一个酒鬼笑着冲雪颜挤眼睛。
另外一个酒鬼急忙接过话:“对对对!姑娘可曾听说画魂?那作画之人滴上一碗心头血方才制成,而画魂则会一生一世陪伴在作画人左右。我说小娘子,倒不如一生一世跟着我可好?”
那酒鬼趁着酒兴一把抓住雪颜的手,嘴便朝着她的脸飞过来,雪颜适时地拿过一只碗横在中间,眼神一亮,然后故作笑道:“你们既然说我是画魂,那你们可曾见过?”
那酒鬼虽被雪颜止住了兴趣,却依旧笑嘻嘻的凑了上来:“几年前倒是有幸见过画魂,那可当真是从画里出来的模样。可惜那是个男子,哪有姑娘你这么美。不过我曾听闻,那画魂似乎最忌火。看来姑娘对此挺有兴趣,要不我们进房细细探讨?”
雪颜骤然握紧了拳,可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她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小女子倒是挺有兴趣。只是你们共有四人,我才一个,那究竟是谁先第一与我相处,谁是最后呢?”
那几个酒鬼本因雪颜即刻答应满是高兴,可一听到谁是先后的问题立马脸上便耸拉下来,几人脸上俱是为难。
雪颜见后,不急不缓,从袖中拿出一支笔,一张纸,然后淡淡说道:“你们既然认为我是画魂,倒不如我画一物,你们谁先说出我画的是何物,谁便是第一,然后依次如何?”
这几人一听,很是兴奋,兴致勃勃地接连相互共饮了好几杯。
而雪颜则在他们喝酒时寥寥几笔勾画出几只蜜蜂,她刚落笔,方才抓住她手的酒鬼便兴冲冲地大叫道:“这是蜜蜂!这是蜜蜂!”
雪颜听后,对他微微勾唇,然后倾然一笑:“你可答得真快!”
那酒鬼一听,笑的合不拢嘴:“那是自然,我还等着……哎哟,哎哟,啊——”他话还未说完,脸上和手上便被从画中飞出的蜜蜂蜇了好几个大包,疼得他直叫唤。
旁边几个酒鬼眼看画中的蜜蜂竟然成了真,直接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嚷着:“妖怪!妖怪!”,随后在惊吓中跑出了客栈。
雪颜偷偷在心里笑出了声,然后在店小二那处点了一碗面后便重新上了楼。
用过饭后,她又略微休息了一会,便有老板娘说沐浴汤水已经备好将要马上送来,于是她便在房内准备沐浴。
在随身包袱内找寻换洗衣物时,秦子墨终日不离身的那幅画卷突然从包袱内露出一角。她将画轴从包袱重拿出,端着画轴的手指,微微颤抖。
虽然无数次她曾有过念头要将画轴展开,但眼下当真到了这个节骨眼,她的内心却突然涌出无限慌张。而方才那几个酒鬼的话语,亦在此时全部在她的脑海中迸出,在这一刻,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可是,她却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那颤抖的双手终究一点一点将画轴全部展开,直至整幅画卷展现在她的眼前。
画上并无他物,唯有晴光潋滟江水潺潺,只是,独独花草中央空白一片,细细看来,似乎是缺了什么。
酒鬼的话再次迸在她的脑海:“那作画之人滴上一碗心头血方才制成,而画魂则会一生一世陪伴在作画人左右。”
她的心倏然一惊,她突然觉着画卷上的人应是自己,否则怎会空白一片。这样荒诞的念头着实吓了她一跳。
“咚咚咚”,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沉思中的雪颜被激了一惊,拿着画轴的手突然一滑,食指立马被画轴上的竹刺划了一个小口,一滴嫣红瞬间在空白的画轴上染了颜色,雪颜慌忙要将血渍擦去,却发现鲜血在刹那间没了踪迹,那血竟让画轴吸了去。
雪颜心烦意乱地将画轴收好,打开房门是老板娘送来沐浴汤水。老板娘见她脸色苍白,问她是否生了病,她却笑了笑,并无回答。
只有她知道,她得的是心病。更何况,无人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