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跟着唐公子进山的,招弟熟悉的就一个周长泰,不过,既然要请客,自然就要借这个机会把该请的人都请到才好,招弟她们的东西做好运出去可全要靠何先生,这运费是个大头,不然的话她们的东西按卖出去的那个价,最多也就是保个本赚不上什么钱了。
最初要打开销路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价定贵了别人就犹豫了,等到反响好了,别人见着了里面的商机,那时候再谈提价的事情也比较好说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这种民生用品价格都不可能高到哪里去的,只有奢侈品才是暴利,招弟现在只是一个原始积累阶段,只能什么都做什么都抓,等到她一切稳定了,有了基础了,那时候她才能顺从自己的心意想帮人就帮人。
现代只要有了想法,不会做的东西,网上一搜就是大把,人人都有分享精神,因为这些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可是到了古代,资讯闭塞的结果就是,随便搜的任何一个东西都可以成为独家秘方,甚至可以只靠这个秘方就养活一家人。
当然,与此对应的是,很多东西如果这个地方没有会的人,那么可能这个地方就根本无法享用到这东西。对秘方的重视导致很多东西突然的就那样断了传承,如果可以,招弟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帮到一些人,让他们的人生能够多一个选择的机会。
唤了个人去把留在大宅子里的何先生一行人请来,加上今天带着的人坐了两桌,招弟这边却无人相陪,带弟的身份虽然一直那么模糊着,连庄子上现在请的人称呼招弟是大娘子,称呼带弟却是东家。但是,在唐公子周长泰跟何先生这里却是知道的,即使他们没有说什么,大家还是心照不宣的好。
不上桌不等于没有交流,店里人手不多,何况许多菜色她们不会要带弟亲自动手,招弟么,一秒变身传菜的小二,走走递递之间,搭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厨房里,钱芳儿她们在围观没做过的菜的做法,大堂里,招弟凝神听着他们的说话。
唐公子在家里大概是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的,但是在这里,那就是饭桌之上正好谈事情。
唐公子这一桌坐的都是如何先生、周长泰这些一直跟着他的人,那些招弟所不熟悉的人坐在另一桌上,并且应他们的要求是一左一右分得很开的两桌,互不影响。
虽然在尽量的收敛了,但是那边那桌闹得很是热闹,反观唐公子这桌则安静的多,说的也是些平日的琐事,更象是在汇报工作。
有菜,无酒。
觉得遗憾的不是一个两个,可是这个小店里没有就是没有,何先生叫过招弟,开玩笑似得问她:“大娘子,我看你什么都在做,有没有兴趣酿酒啊?”
他或许是在开玩笑,酿酒也算是秘方之一,没有会酿酒的工匠,粮食可不是放在那就能变成酒的。
可是,这却是招弟找都找不来的好机会,而抓住机会,是她最擅长的事情。招弟眉眼弯弯:“我当然是有兴趣做的啊,只是,不知道这酿酒要什么章程,有什么忌讳,得守什么规矩,我全都不知道呢,这可愁人的紧。不知道先生可否教我,指点一二呢?”
何先生哑然失笑,跟这大娘子说话,还真是递不得一点梯子,只要有一点苗头,她绝对能够顺竿爬上天。不过,何先生不着痕迹的往唐公子那里看了一眼,本来他们就准备扶持一个本地土生土长的人起来,等到城池修好建设起来,外面不少世家大族绝对会把手伸到这里来,他们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有人能够替他们做到,挡住这些伸进来的手,那是最好不过的。
招弟家的条件,怎么看都不像符合的,连个大人都没有,光有几个孩子能够做成什么事呢?却没有想到,如此年幼的她们,却每每给人意外的惊喜,特别是那些奇思异想,简直不知道从哪里想出来的。从这个方面看,又特别的符合了,毕竟,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有一个聪明机智又能够随机应变的人才,她们家,目前能够看出来的招弟带弟都符合这个要求了。
所以,何先生从来不介意在自己能力之内搭上一把手,他也想看看,给招弟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一方可以自由发展的天地,她能够成长到怎样的高度?
何先生笑笑:“指点谈不上,只是这个我还真恰好知道,要不明天大娘子约个时间详谈?”
招弟马上跟何先生敲定了时间,然后也不再打扰他们吃饭,告个罪,自己回到厨房跟弟妹们一起吃饭去了。
自从牛车开始在两地之间来回跑之后,招弟她们就都在店里吃饭了,家里再没开过火,只是每隔两天在家里卤一次东西,养养卤水。
厨房里可是热闹的很,没有桌子,大家就把菜摆成一圈,依次夹到自己碗里然后各寻一个地方蹲着吃,看着倒象中餐版的自助餐。
招弟这边围的人最多,有他们五姐弟,还有徐玉兰跟徐文俊。其他人则另外围了一圈,这边全是孩子,胡柳儿倒是转头望了好几回了,只是不敢违逆胡大嫂,最终还是嘟着嘴转过去认真的吃饭了,好多好多菜啊!
孩子自然更不存在吃饭不说话的规矩了,招弟跟带弟边吃还边照顾三个小的,替他们夹夹菜。自古灾荒年都饿不死厨房大师傅,既然做了菜了,每样都留起了一点她们自己吃的,钱芳儿她们那边吃得欢,这边它也不寂寞,只有徐文俊眼睛盯着盼弟碗里,手上的筷子一口口的泄愤似得刨着手中的饭。
招弟还比较意外,徐文俊这小胖墩可以说拿肉养大的,今天怎么看见肉都不吃呢?
看徐文俊吃个饭脸上都绷得紧紧地,象有人借了他的谷子连糠都没还,招弟忍不住发声:“俊仔,怎么只吃饭不吃菜呢?”
徐文俊气呼呼的看徐玉兰一眼,没说话,继续刨他碗里的白饭。
当然,现在的饭可不是尽米饭而是都掺杂了别的东西一起煮的,店里现在是豆(菜)饭、玉米饭、红薯饭轮流煮。她们现在吃的就是红薯饭,相较于玉米饭满口钻的情况,红薯饭细腻柔软还有甜味还蛮不错的,只不过有一点噎人罢了。
徐文俊不答话,盼弟不干了:“你聋了还是哑了啊?我姐问你话你干嘛装没听见?为好不得好,哼!”
“为好不得好”下面是“反倒遭狗咬”,盼弟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都知道,徐文俊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气得把碗端在手中顺气,等口中的食物吞下去了才恶狠狠的道:“我不高兴吃!”
若不是问话的是招弟,他早不知道拿什么话回应盼弟的挑衅了!
还是徐玉兰在旁边开口解释:“我们守着孝呢,我让俊仔别吃肉的,他又不喜欢吃青菜”说到这里眼里的泪珠都聚集起来了,看着俊仔一天天的瘦下来她心里也难受的要命。
可是当初薛初妆给她讲了好久这办丧事跟守孝应该注意的事情,她不想弟弟将来背上什么不好的名声,做了威胁利诱一起下的决定,不给徐文俊吃肉,偏生徐文俊又强烈讨厌蔬菜,每天就吃窝窝头跟白饭,人看着看着就瘦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地下的叔叔婶婶交代。
明明很坚强的一个小姑娘,现在简直跟林妹妹似得,敏感多愁的紧,情绪随时都在激动的边缘,一朵花、一棵树、一片云、一滴雨都能轻轻松松的勾起她的眼泪,更何况是这个前后截然两人的弟弟呢?
守孝啊
招弟回想起父亲刚刚过世的那段日子,她们好像并没有刻意的不见荤腥,而这好像是因为习惯就是这样。
而习惯的养成则是母亲跟嬷嬷相继离世的时候,父亲悲痛万分却又记得照顾她们,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并没有戒了荤腥,平时怎么吃的那时候还是怎么吃的。
每次他并没有吃却一直替她们夹,嘴里也一直会念叨:“你们记得啊,任何时候,你们的身体都是最重要的,很多事情,只要心里有,并不一定就在那些规矩上。”
对着那时候失忆的招弟则是念得更多,吃的上,也是照顾她最多:“薇薇,你要多吃些啊,你多吃些长壮壮的你娘才最喜欢,她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什么都不吃,结果害你生下来这么弱,你乖乖的,就是为了娘,也要多多的吃啊!”
既然知道了自家的秘密,也就知道了当初他们逃难的时候,也是自己外公外婆跟舅舅全都死于宫闱倾轧的时候,她怀着身孕本来就没有胃口,又要守孝忌讳多多,想来即使到了后面说服了自己有心即可却也来不及了吧,招弟生下来就是先天不足,大概一直缠绵病榻亲眼见着小小的人儿跟死神博弈,立刻就从心里接受了在自己身体能够承受的条件下,再来讲规矩。
将心比心,自己的父母肯定也是看着自己好他们就满足了还根本不会在意那些规矩吧。毕竟,规矩是人定的,都是寄托自己的哀思,父母绝对不想让孩子因为自己而受到一点伤害。
只是,这些话她却不能对徐玉兰说,如果不能豁达的接受,这些举措如果不能让她更好,那就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吃过了饭,唐公子他们先行离开。招弟将要带给狗狗们的食物收拾好,几个人坐上了牛车往家里去。
路上,招弟将要酿酒的事情给大家说了,现在家里只要是比较大的事情,不管弟弟妹妹能不能听懂,两个姐姐都会告知他们一声。
带弟首先皱起了眉头:“姐,现在这么多的事情你都忙不过来了,等我们请的几个师傅来了的话更是会忙得不知道什么样子,怎么又多找个事情呢?”
想起周长泰说姐姐一个人在山上见人就喊迷路害怕的事情,带弟心里就难受的要命,如果不是被这么多事拖着,姐姐要上山有她陪着,又哪里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带弟平时跟招弟相处的最久,她本来就是最了解招弟的人,也觉出招弟不知道为什么的焦灼了,好像背后被什么追着似得,一直在拼命的往前往前,明明走着都累需要悠闲的放慢步子,却跌跌撞撞的跑啊跑,即使脚步踉跄也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带弟真的完全不理解自家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对什么事情都好像懒洋洋的没有兴趣的姐姐怎么突然就变这样了。但是,她是绝对不会任招弟这样下去而放任不管的。
招弟曾经给她讲过的蜡炬春蚕都很伟大(小时候,招弟曾经给带弟念了“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两句诗,但是含义被她歪解了),但是,伟大的是它们,她是绝对不能容许招弟变成这两样的!
所以一听招弟说要建酿酒坊,带弟第一时间觉得不高兴,脑子里的念头就是想办法劝招弟打消这个念头:“姐,你看我们现在每个人都忙的没有一点空闲,根本抽不出来人去管酿酒的。不如先把手里的事情做好,别的以后再说?”
以后?
当然不行了!
先机很重要的,抢占了先机就抢占了市场,事半功倍的事情为什么要弄成事倍功半呢?
招弟尽量用小的妹妹都能理解的语言来教导弟妹:“家里现在的确有了很多事情,看着时间都被自己事情给占满了。但是,时间这东西,挤挤总会有的,而一些先机,失去了就只能一再落后了。机会并不是时时都有,只要看见了,一定要牢牢的抓住。”
看妹妹们听得仔细,招弟成就感爆棚:“再说我们现在做的事情,看着很是热闹,也忙忙碌碌的好像很兴盛的样子。但是,把工钱除掉,把成本再扣掉,我们其实并没有赚什么钱,也就只是一个不亏本的事情。
但是,如果酿酒就不一样了,我们现在做的那些,就跟免费帮别人把从来加工熟了一样,落在自己手里的很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酿酒虽然也是从原料到成品,但是,这两者付出的精力一样,获得的回报却是天壤之别。酒,才是同等材料下能够达到的效益最大化,现在有人递了梯子给我们,我们还不知道接受的话,那才真是把财神爷给放走了。”
更主要的是,酒糟可以喂猪啊!
喂酒糟长大的猪,肉质上必然赶不上煮粮食喂长大的家猪,但是省钱不说,出栏快啊,如此一举数得的事情,招弟要放跑了那才真是个傻子了。
利润最高的奢侈品她是没办法的了,可是现在这酒就相当于招弟能够接触到的最高的奢侈品,想叫她放弃那是万万不能的。
猪喂得越多,肥料就越多,肥料多了,她们的山才能早日产生效益,这些全都一环扣着一环的,更加上,在最初招弟的考量里,这时候的水果生意跟现代那是完全没法比的,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销售前景是绝对不乐观的,而水果保存期限短,几日就会坏完,在对水果的深加工以延长保存期限的几种方法里,将水果酿成水果酒绝对是一个好办法,现在能够意外得到粮食酒的批准,那简直是买一送十的大好事了。
招弟分析声中,小宝被牛车给摇睡着了,来弟盼弟大概有听没有懂,招弟本来最重要的攻略目标就是带弟,她说的话,带弟是会照着去做的,但是,她希望家里人的想法上也能够一致。
带弟抿了抿嘴:“姐,这些我都知道,只是,这些事情难道真的不能推迟几年再做吗?姐,我们本来年纪就这么点,再沉稳也做不了大人,为什么要逼着自己快快的长大变成大人呢?
姐,过了年你也才十三,我们真的必须这么急着往前赶吗?如果生活全是这样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活着除了累没有点高兴的念头,那多悲惨对吧?
姐,你以前不这样的,你在怕什么?”
带弟问过很多次招弟在怕什么,招弟这次终于冲口而出:“我们现在就只有这座山了,我不能让我们的钱全都倒贴进这座山,导致我们的生活无以为继。”
带弟叹了一口气:“姐,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也都大了,也能给你分忧了,你真的不用怕的,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又怎样呢?我们还有爹留下的房子跟地,饿不死,冷不死,难道你真的要一直这么操心,而且大概是没有必要的操心到老吗?活着如果都是苦难跟疲累,那下辈子干脆不要变人变花花草草好了,至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长,活得高高兴兴。”
车已经到了去庄子的岔路口,带弟跳下了车子,帮招弟紧了紧包着小宝的小披风,往庄子里去了,带弟带着弟妹们继续往家里行。
但是,如果酿酒就不一样了,我们现在做的那些,就跟免费帮别人把从来加工熟了一样,落在自己手里的很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酿酒虽然也是从原料到成品,但是,这两者付出的精力一样,获得的回报却是天壤之别。酒,才是同等材料下能够达到的效益最大化,现在有人递了梯子给我们,我们还不知道接受的话,那才真是把财神爷给放走了。”
更主要的是,酒糟可以喂猪啊!
喂酒糟长大的猪,肉质上必然赶不上煮粮食喂长大的家猪,但是省钱不说,出栏快啊,如此一举数得的事情,招弟要放跑了那才真是个傻子了。
利润最高的奢侈品她是没办法的了,可是现在这酒就相当于招弟能够接触到的最高的奢侈品,想叫她放弃那是万万不能的。
猪喂得越多,肥料就越多,肥料多了,她们的山才能早日产生效益,这些全都一环扣着一环的,更加上,在最初招弟的考量里,这时候的水果生意跟现代那是完全没法比的,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销售前景是绝对不乐观的,而水果保存期限短,几日就会坏完,在对水果的深加工以延长保存期限的几种方法里,将水果酿成水果酒绝对是一个好办法,现在能够意外得到粮食酒的批准,那简直是买一送十的大好事了。
招弟分析声中,小宝被牛车给摇睡着了,来弟盼弟大概有听没有懂,招弟本来最重要的攻略目标就是带弟,她说的话,带弟是会照着去做的,但是,她希望家里人的想法上也能够一致。
带弟抿了抿嘴:“姐,这些我都知道,只是,这些事情难道真的不能推迟几年再做吗?姐,我们本来年纪就这么点,再沉稳也做不了大人,为什么要逼着自己快快的长大变成大人呢?
姐,过了年你也才十三,我们真的必须这么急着往前赶吗?如果生活全是这样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活着除了累没有点高兴的念头,那多悲惨对吧?
姐,你以前不这样的,你在怕什么?”
带弟问过很多次招弟在怕什么,招弟这次终于冲口而出:“我们现在就只有这座山了,我不能让我们的钱全都倒贴进这座山,导致我们的生活无以为继。”
带弟叹了一口气:“姐,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也都大了,也能给你分忧了,你真的不用怕的,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又怎样呢?我们还有爹留下的房子跟地,饿不死,冷不死,难道你真的要一直这么操心,而且大概是没有必要的操心到老吗?活着如果都是苦难跟疲累,那下辈子干脆不要变人变花花草草好了,至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长,活得高高兴兴。”
车已经到了去庄子的岔路口,带弟跳下了车子,帮招弟紧了紧包着小宝的小披风,往庄子里去了,带弟带着弟妹们继续往家里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