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她家,利瓦伊阳抱她进了电梯,输入密码开了门,把她一路抱进卧室。
他把她放上床,帮她月兑掉鞋子、盖好被子;又拧了一条温毛巾,帮她轻轻地擦了擦脸。
那天,他也为她做了这些吗?趁他到浴室搓洗毛巾时,她偷偷喵了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个被他暗恋着的花枝,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全海洋。
他又回到床边,坐在床沿,许久没有动静。她觉得他在看她,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却克制着不去睁眼看他。然后她觉得眼前一暗,他伸手关了房间的灯,然后站起身来。
意识到他即将离开,她有种莫名的失落,于是动了一子,故意把被子踢开。他果然又坐了回来,帮她拉过被子盖好。
“陪我……”她借酒装疯说着梦话,她今晚可委屈了。
他又坐在床边看她,许久之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听来十分落寞:“你还是爱他,是吗?”
她一听愣住,差点就要月兑口问“他是谁”?及时想起喝醉的人是不会问这种问题的,只能忍住。
他再次站起来,她心里一急,再也按捺不住——
“sunny……”她叫他。
“嗯?”他又坐回床边。
“对不起。”她睁开眼睛,作出睡眼惺忪的模样。
他立刻弯子靠近她,轻声对她道:“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乱发脾气。”
听他这么说她心里好过多了,和解总是令人感动。“我很讨厌,对不对?”
“不,”他的手轻抚过她的头发,对她微笑。“玫瑰姐是最可爱的。”
听他这么说她又委屈起来,倒退成一个小女孩。“那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他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透过窗外斑驳映入的路灯光芒,她看见他眼中有着忧伤,还有渴望。她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但这从未有过的炙热眼神令她害怕,于是她假装倦极了,把眼皮缓缓合上。
她假装熟睡,发出低沉鼾声,希望他别再看她;他却慢慢贴近她的脸,在她意识到他该不会是要吻她的时候,他的唇已经贴在了她唇上……
她吓傻了,他……他怎么会吻她?这、这、这……这还是舐犊情深吗……
他的吻很轻很柔,却不是蜻蜓点水,至少在她心脏跳得连耳膜都要被震痛的时候,她还能感受到从他唇瓣上传来的深情,彷佛所有的爱,都倾注在这一吻中了……
“我爱你。”他轻轻道。然后,他离开她,走了出去,帮她带上了卧房的门。
接下来,是大门……
他真的走了,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这么走了。她错愕地坐起来,第一次发现他很缺德。她想,他一定也是到风景区游玩时会留下一堆垃圾然后拍拍屁|股走了的那种人……
但很遗憾的,她知道他不是,所以他今晚的举动,就完全让她想不通了——
他心里不是有着另一个女人吗?怎么会吻她?
他是把她当成了那个女人的替身吗?她清楚听到他说“你还是爱他”这句话……
她为什么不推开他?即使是装醉,她还是可以推开他……
她没有推开他,是不是表示在潜意识里,她对他其实也有着渴望?就像刚刚在出租车上,她明明觉得他在占她便宜,却不觉得讨厌,反而还帮他找理由……
这一瞬间,一切都再明白不过了——
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好几次,她都与这念头擦身而过,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故意,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再陷入爱情里,她不想再受伤害……
可是她却忘记了,爱情是不请自来的。
他们之间的界线,就在他的一吻之后,被打破了。
她一夜难眠,无法克制地去想象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她不希望自己是自作多情,所以第一步,她必须先弄清楚那个吻,弄清楚他对自己的态度。如果他吻的爱的真的是她,那她……
她也许可以,再爱一次。
爱情总是会给人勇气。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昨晚她亢奋得睡不着,一会儿想着他们相处的点滴,一会儿庆幸他的恋爱并没有真的开始,一会儿欢喜自己是个聪明的女人,一会儿又感谢起那个女人的执着……因为这样,她睡到了中午才醒。
从床上坐起,她留心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她不知道利瓦伊阳现在在不在她家,如果他现在在客厅,她是不是应该先化个妆再出去?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再难看的样子他都看过,今天连在家里也戴着一张假面,他一定会觉得奇怪。虽然如此,她还是坐在梳妆台前,把头发梳了又梳。
她小心地打开卧房门窥看,外面仍然没有动静;她试探地轻喊了声
“sunny”,无人回应;她又喊了两声,还是无人回应;然后她扯开嗓门喊“Sunny”……
她确定他不在家里。
搞什么!今天自动放假吗……她有点无趣地走到客厅,立刻眼睛一亮——
工作台上竟然放了瓶玫瑰,红色与粉红色相间,粗估应该有二十朵。
其实她并不特别喜欢玫瑰,如果不是为了“玫瑰战士”这个笔名,她根本不会在上节目时戴玫瑰花。
但如果是他送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她走近,细细欣赏,装玫瑰的瓶子是她某次出国游玩买回来的战利品,她平常收在柜子里,利瓦伊阳前几天拿出来擦过,他知道瓶子放在那里……所以,玫瑰真的是他送的了。她心里好甜,觉得这些玫瑰真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玫瑰。目光顺势往下扫,桌上放了个粉红色的信封,看大小应该是一张卡片……
他,要对她说什么?她的心快活地跳动着,正想打开来看,却听到他按密码的声音。
她吓死了,在他面前看他的示爱卡片,她还没有这么勇敢。匆匆冲回卧室,躲回被子里。
她刚躺好,他就进了客厅,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忽然想起匆忙间她忘了关卧室门,在他出去之前,门是关着的。
她当机立断,从床上跳起冲到卧室门口,尽量装出门是刚打开的样子。不知是否她搞出来的声音太大,他往卧室方向走来。
“玫瑰姐起来了?”他笑着,抬起手腕看表,“你今天可破纪录了。”
她脸红了,话也不知道怎么接。只听他又道:“以后还是少喝酒吧,昨晚你都喝醉了。”
听他提起昨晚她更脸红,偷觑他一眼,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所以,他真的是趁她醉了所以偷亲了她?那他亲的,到底是她还是花枝?
“我也不知道自己酒量这么浅,”她顺着他的话说,想套他的话,“我酒品有没有很差?”
“还好,”他笑道:“玫瑰姐的酒品很好,不然这会儿应该已经上报纸了。”
他的回答完全不符她期望,特别是他脸上的淡定,让她怀疑昨晚发生的一切难道只是一场梦?她不甘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地晃到客厅里,对着那瓶玫瑰花,发出一声惊呼——
“哇!这是哪来的花,好漂亮!”他最好不要说,他现在多了插花这项兴趣。
“喔,早上出版社打电话来,说有玫瑰姐的仰慕者送来这束花,出版社怕花放久了不新鲜,所以联络我去拿。”
她傻住。“真的?”
他点点头,随即拿起桌上的卡片。“还有这张卡片。”
她还是傻傻地看着他,完全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
“玫瑰姐,”他唤她,把卡片交到她手里,似笑非笑,“仰慕者喔!”
她真的想打死他,他是还打算恭喜她吗!她僵硬地抽出卡片,一打开,就觉得天都黑了一边——
下面的署名,竟然是谷哲安!
是了,她想起来,昨晚谷哲安有说,他今天会开始追求她。
她视线重新落到那瓶花上。该死的利瓦伊阳,竟然还帮谷哲安插得那么美,瓶身上绑着一看就知道是从花束上拆下来的缎带……
她完全明白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利瓦伊阳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昨晚那个吻,只是一时的擦枪走火;或者,连擦枪走火都说不上,她真的,成了花枝的替身……
搞不好花枝就是个酒鬼,他不知道帮她收了几次烂摊子……没错,昨晚他从到餐厅接她就开始不对劲,那看着她的眼神,总像是盛载了过多的忧伤与爱情,那不是他一向看她的眼神……
她想哭,觉得委屈,在他面前,却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如果她连自尊都失去,那她就什么也没了。
她默默地走过去,拿起那瓶花;因为这瓶花,让她昨晚到今天的好心情全没了,她不想再看到它了。
“玫瑰姐要把花拿去哪儿?”他偏还不识相地问。
“怎样?”不是他送的,他管不着。
“我插了很久,”他笑道:“我忽然发现我还有点插花的天分。”
他就这么希望她收下这瓶花吗?他就这么希望她被人追走吗?好!如果这是他想要的,她绝对会做得比他期望的更好。
“仰慕者送的花怎么能放在客厅里。”她也笑着,绝不在他面前流露失落,“当然是要放在床头上啊!”
“喔。”
看他一脸“恭喜老爷贺喜夫人”的促狭笑意,她知道过去的所有美好,已经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