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宫里回来之后,李允晟就像个小屁孩似的,成日粘在穆姌身边,甚至连她如厕他也要跟,不过这都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唯一难以接受的是创作时她需要绝对的安静,更正确一点说是个人空间。
创作是一场想象力之旅,真正融入其中的时候,会跟着哭跟着笑,会不自觉的喃喃自语,若要用疯子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有个人在一旁看着自己发疯,这不是很别扭吗?
穆姌推了一下李允晟,指着软榻道:“你别在这儿吵我,去那边看书。”若他能离开小书房,不要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这是最好,可是她也知道让步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她不敢要求太多。
“我不想看书,只想看着你。”看着她,他总会有一种安心、幸福的感觉,让他真切的感受到有了自个儿的家,有了相伴一生的人。
“你坐在那儿也可以看着我啊!”他比她不知赏心悦目了多少倍,为何不看自个儿呢?
但是穆姌可不敢质疑,他好像不喜欢自个儿的容貌。
“那儿太远了。”
“你再给我三日,三日之内我保证完成手上的《英雄录》。”
“你慢慢来,何必如此着急?”
穆姌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赶紧完成,我如何跟你浪迹天涯?”
“你就这么急着想跟我浪迹天涯?”李允晟觉得好感动。
“我不是急着跟你浪迹天涯,而是认为赶紧远离京城方为上策。”离开京城,她只怕没有心思再写什么侠义小说了,而手上这本《英雄录》眼看就要完成,索性写完后再跑路。
“如今皇上没有任何举动,不是因为皇上认为我在搬弄是非,而是苦恼如何处置。”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岂会不知道?对皇上来说,如今最重要的是确认容亲王手上是否真有这么一支秘密武力,还有,如何歼灭这支武力。”
“没错,若是容亲王手上真有这么一支武力,皇上只怕夜不成眠。”李允晟一点也不同情皇上,当初就不应该留下容亲王的命,可是皇上偏偏要假装友爱兄弟的样子,这会儿自讨苦吃了吧。
“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事,接下来的事应该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顿了一下,李允晟不解的扬起眉,“那你为何如此着急?”
穆姌忍不住摇头,没想到他也有反应如此迟钝的时候,“我是担心容亲王察觉到异样盯上你,我们还是赶紧逃命比较安全。”
若是容亲王有造反的意图,他在宫中就不可能没有眼线,只怕已经知道李允晟和皇上密谈一事,而他若因此意识到李允晟是个麻烦,突然生出趁早把人给除掉的念头,他们岂不是死到临头?
他脸都绿了,“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
“不是,而是这位容亲王太不简单了,能避则避。”一个人可以藏得如此之深,教别人察觉不出来他的危险性,这就说明他有多厉害,而李允晟虽有爵位,说到底也只是个皇商,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武力,不如识相的逃之夭夭。
唇角一抽,李允晟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真没出息!”
“非也、非也,面对死亡,谁能不屈膝?骄傲、自我终究只是卑微的存在,为何硬要逞强跟自个儿小命过不去?”穆姌可不承认自个儿没出息,只是看得清楚局势。
他细细品味她的话,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又很有意思。也不跟她争执了,他转而走到软榻坐下,却对她勾了勾手,她立刻转为防备,对着他皴了皱眉,可终究敌不过他坚定的目光,只能放下毛笔起身走过去,还自动自发的窝进他怀里。
“你认为皇上会如何处置此事?”
“我跟皇上不熟。”她根本不在意皇上如何处置,只要别来麻烦她相公就好了。这位皇上很可笑,遇到麻烦事老爱找她相公,难道他底下的百官全是花瓶吗?
“若是你,会如何处置?”
“这不是我的问题,我何必自寻烦恼?”她忙着攒私房钱,可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说说看,我很好奇你的答案。”
穆姌赏他一个白眼,“这值得好奇吗?”
“我就是想知道啊。”她总是有许多新奇的想法。
不过是夫妻之间闲扯几句,又不是献策,她也不再坚持,很理直气壮的道:“我会想个法子逼容亲王造反。”
李允晟怔楞了下,“逼容亲王造反?”
“造反要有兵力啊。”既然已经走到造反这一步了,那就是一决胜负了,当然没必要再隐藏实力。
他两眼一亮,“没错,造反要有兵力,他就不能不出动这支秘密武力了。”
穆姌很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可是,我若是容亲王,绝对不会挑在此时造反。”
“为何?”
“我的合作伙伴都还没进入朝堂,他不但对我毫无帮助,说不定还会扯我后腿,造反成功的机率太低了,还不如多做准备,待时机成熟再采取行动。”
她真的觉得二皇子是一个很容易坏事的人,利用他很难占到便宜,可正也是因为他的无知,容亲王才会找上他吧,还有原主上一世那个杀戮的夜晚,若是真的跟容亲王造反有关,那应该是在二皇子成亲两年之后,换言之,距离今日还有三、四年,由此可知,容亲王很清楚如今并非采行动的最佳时机。
李允晟也有同感,“对容亲王而言,再拖个几年对他更有利,可是皇上最好能尽快解决他,免得幼虎变成猛虎。”
穆姌突然直起身捧着他的脸,很认真的瞅着他,“你一定要小心。”
他清楚她的担忧,感动的轻抚着她的脸颊,“容亲王再厉害,他的眼线也进不了干清宫和御书房,若他能打听到这两个地方的消息,那也是皇上刻意放出去的。再说了,只要我在京城时,偶尔就会进御书房陪皇上下棋,他若因为我跟皇上单独待在御书房半个时辰就大惊小敝,他早就派人暗杀我了。”
“说不定他老早就想暗杀你,可是杀你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万一没处理好,很可能将自个儿暴露出来,也只能按兵不动。”
这一点李允晟非常认同,“他小我两岁,一出生就被我压着,直到我七岁出宫,当然看我不顺眼,恨不得我消失不见。”
只是这样吗?穆姌挑起眉,他性格孤傲,那些自以为是的皇子如何会瞧他顺眼?
他敏锐的看出她的心思,语带威胁的问:“你有意见?”
“没有,他就是度量小,嫉妒国舅爷太出色了。”
李允晟捏了捏她的鼻子,“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这不是你说的吗?”她真是委屈,明明是重述他的话。
“真乖!”他满意的模着她的头,简直将她视为宠物。
她有胆子不乖吗?他不但霸道又粘人,若她敢唱反调,吃苦受罪的还不是自己,其实这种苦头也不赖,可是频率太高了,他会一口咬定她故意的,喜欢他狠狠的折腾她,这岂不是太丢脸了?
“他是皇上的问题,可是我们得赶紧离京……呃,四处逍遥。”若说逃命,他又有意见了,还是识相一点换个说法。
他还真盼着可以带娇妻离京四处逍遥,可是他有预感,皇上不会让他置身事外。
果然,皇上一证实当初护送丽妃娘娘进京的护卫军早就落入容亲王手上,而且如今不知道壮大了多少倍,便换上夜行服,带着几名亲卫军暗中来到义勇侯府的书房。
“皇上,微臣不是说过了,身为一国之君,不该如此任性,万一不小心走漏消息,陷入险境,如何是好?”
李允歳真正想说的是,皇上不怕死就算了,为何不去找别人陪葬呢?他的生命可是很珍贵的,他还想带着娇妻四处逍遥,然后生一对宝贝儿女。
“朕还不是为了小舅舅,难道小舅舅愿意被某人盯上吗?”魏琰笑得极其谄媚。
李允晟唇角一抽,若不是担心频频见他引人注意,坏了打好的算盘,皇上他会如此纡尊降贵吗?
“微臣总是找得到好理由进宫见皇上,可是若教人察觉皇上暗中来微臣这儿,这不是摆明皇上和微臣有要事商议吗?”
“小舅舅放心,朕很小心,不会教人察觉。”
李允晟无声一叹,不再拐弯抹角,“皇上直说好了,皇上有何安排?”
“朕已经证实容亲王手上有一支秘密武力,正是丽妃娘娘留下来的护卫军,当初明面上约一百人,隐身暗处近两百人,明面上的人确实离京南返,他们负责南越那边与丽妃娘娘互通消息,出现在湖州的南越商贾就是属于这批人;隐身暗处的人留下来为丽妃娘娘办事,同时收买可用之人,扩大势力,如今究竟有多少人难以确定。朕想问小舅舅对此事有何想法?”
“皇上想必有主意了吧。”李允晟可不喜欢揽事上身,虽然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当然是找出来,歼灭这支护卫军,可是要如何找出来?”
“找出他们不难,毕竟他们现在要为容亲王效力,不会离京城太远。”
魏琰点点头道:“这倒是,离得太远,很容易失去控制,可是朕若是让亲卫军大规模搜索京畿附近的村落,难保不会惊动他们。”
“他们身上的图腾很小,亲卫军想要一一将人找出来并不容易。”
“小舅舅有何法子?”
李允晟想了想道:“他们留下来,必然要落户。长久以来,邻国人想在京畿落户并不容易,更别说大规模落户,可是先皇为了讨好丽妃娘娘,势必暗中请户部尚书安排。皇上不如从那一年京畿多出的人查起,不过人数异动不大的村落,倒不必费心,独自分散不容易掌控,他们应该会尽可能聚集在一处,但是一下子多出太多人也容易引人注意,慢慢迁移的可能性更大。”
“没错,一点一滴增加,最后甚至将整个村落占据。”
“若能如此当然最好,可是最好的法子是娶了村落的姑娘,或者一一吸收,为他们效力。”
“也因此刺有图腾的人不单单只有南越人,还有大魏百姓。”
“若一开始就企图取而代之,他们势必一直在壮大自己,这么多年来至少增加十倍以上了。”
“换言之,他们至少有三千人以上,是吗?”
“是,除非容亲王财力雄厚,可以养得起更多人。”
“六弟应该没有这方面的本事,要不,也不敢企图抢夺铁矿。”顿了一下,魏琰突然明白了。“怪不得母后要对丽妃妃娘娘痛下杀手,她倒是个有本事的。”
“容亲王的野心是丽妃娘娘养出来的,如何能留下她?”
“即使只有三千人,亲卫军能够一一找出来,一把火了结他们也不容易。”魏琰看着李允晟,期待他提出更好的主意。
李允晟真想骂人,难道他不知道这非上上之策吗?他不过是想置身事外,毕竟放火了结这种事更适合亲卫军出面。
“放把火很容易,但不小心会牵连到无辜的老百姓,还不如逼他们自个儿现身。”李允晟可不敢直接搬出穆姌的意见,逼容亲王造反,这实在太惊世骇俗了。
魏琰嘲讽一笑,“若他们主动现身,只怕是要对朕下手了。”
李允晟不做任何回应,却忍不住肮诽:面对强大敌人,如何能不冒险?
“小舅舅是不是认为朕应该想法子引诱容亲王出手?”
“若有更好的法子,皇上无论如何不能以身涉险。”李允晟可不敢完全说出真心话,这关系皇上安危,就算皇上不会想太多,其他朝臣或皇子、妃嫔也很容易胡思乱想,他不愿意好心没好报,还被反咬一口。
魏琰并不怕以身涉险,而是几个儿子皆不堪大任,他不能不更谨慎行事。“若是小舅舅是朕,小舅舅会如何?”
“不知道。”他又不是皇上,这种事用不着他来伤脑筋吧。
魏琰抱怨的瞪着他,“小舅舅就不能对朕说真心话吗?”
“微臣真的不知道。”李允晟很无辜的道。
“小舅舅别想敷衍朕。”
“皇上关系着大魏江山,确实不宜冒险,可是除了皇上,还真没有更大的诱因能诱使敌人出手,如何在两者之间取舍,别说是微臣,就是皇上也很难下决定。”说白了,这事只能皇上自个儿拿主意。
这倒是,可是……魏琰依然怀抱着期待问:“小舅舅有没有两者兼顾的法子?”
“若是有,微臣会藏着不说吗?”
他苦涩一笑,难得感性的说:“朕好像老是为难小舅舅。”
“微臣可以理解皇上的心情,皇上是一个真正将大魏天下放在心中的帝王,一件小事都要审慎考虑,何况如此重大的决定。”这是李允晟的真心话。
先皇看重私人情感更胜于江山,这成了皇上心中永远的痛,因而促使皇上将江山看得比私人情感还重,这并非坏事,只是难免薄情。
一阵静默,魏琰像是豁然开朗的道:“朕最信任的人是小舅舅。”
李允晟突然觉得头皮发麻,感觉非常不妙,“记得微臣告诉过皇上,不要完全相信某个人,这世上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
“朕没有忘记,可是朕也知道,人的本性很难改变。”
顿了一下,李允晟点头道:“也许吧。”
“朕必能找出两全其美之策。”话落,他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阖上的门板好半晌,李允晟还是觉得头皮发麻,皇上显然有主意了,但愿这一次皇上不会将如此重担压在他身上,他只是空有爵位,又没有掌兵符,虽然他后面有个镇国公府,不过兄弟早就分家了,大哥可不见得会站在他这一边……呼,冷静,皇上还未做出决定,他何必着急?这事得问问娇妻的想法,皇上应该如何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逼容亲王出手?若是皇上要拖他下水,他也要做好万全准备。
自从成亲之后,穆姌最能体会的就是——我快乐着,却又痛着。
李允晟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床上折腾她,折腾得她飙泪,一会儿求他快一点,一会儿又求他住手,简直快要精神分裂,结束的时候她总会忍不住踢他一脚再骂他一句——
“你这个坏蛋!”
“我若是个坏蛋,这会儿你就没力气踢我、骂我了。”若非太后严重警告,他绝不会手下留情,没法子,一看见她在他身下绽放的柔媚,岂能忍得住不踩躏一番?
虽然踢他、骂他不需要多大力气,穆姌还是识相的闭上嘴巴,挑衅一个精力旺盛的男人根本是自找苦吃。
“为何不再多踢几下,多骂几句?”
当她是傻子吗?她指控的瞪着他。
“要不,换你欺负我。”
这有差别吗?她真的很想一脚踢过去,不,是踹过去,让他睡地板。
见她快发火了,李允晟赶紧转移注意力,“我不闹你了,我们来说正事。”
正事?穆姌伸手将耳朵梧住,“不要。”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他拉开她的手,她索性撇开头,他就用双手捧着她的脸,逼她正视自己。“今晚我不闹你了,真的。”
“皇上又来找你麻烦了吗?”穆将拉开他的手,坐起身。
昨日三更半夜的永泰突然请他去书房,她知道他去了很久,不过她很累,没有闲功夫关心他去书房忙什么,若是有事,他自会说分明,这事便搁下了。
李允晟随着她坐起身,“皇上没有找我麻烦,不过是问问我的想法。”
穆婢翻了一个白眼,“这还不是找你麻烦吗?”
“无论如何,皇上已经采用你的对策,逼容亲王造反。”
“我可没有献策。”
“好,不是你,是我。”
穆姌没好气的做了一个鬼脸,“你就是喜欢自找麻烦。”
“你不是说了,我在皇上面前不能藏着掖着,不过我也没忘了避重就轻,只是建议皇上不如逼他们自个儿现身。”
“反正早晚要造反,尽快解决也好。”虽不知道原主前世的那个时间点容亲王是否造反成功,但势必让朝野动荡不安,死伤无数,总之,腥风血雨是逃不了,还不如提早让容亲王的野心胎死月复中。
“你有好主意?”
穆姌想也不想的摇摇头,“我哪会有什么好主意。”
“若是你,你要如何在不伤及自身的同时又能逼容亲王出手?”李允晟不死心的追问。
她斜睨着他,不以为然的道:“你又想给皇上献策?”
“若是皇上要拖我下水,我能跑得了吗?”他将她圈进怀里。“如今的我胆小怕死,我若有万一,你不就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只求与你相伴一生,遇到危险,能闪多远就闪多远,又岂会主动向皇上献策?我不过是揣测皇上如何下这步棋,以便尽早做好准备,将危险降到最低。”
“你比我更了解皇上,应该更能猜到皇上会怎么做。”
李允晟摇了摇头,“很奇怪,我明明很了解皇上,可是许多时候我又觉得模不透他的心思。”
“我倒不觉得奇怪,因为差别在于,你视他为皇上,他看你却是小舅舅。”换言之,他们对待彼此的身分并不是站在同一个水平。皇上因为过去的磨难,难免养出疑心病,可是他本身应该是一个看重情感之人,不过帝王终究不同于一般人,疑心病和情感之间免不了上演拉锯战。
李允晟沉默了,真是如此吗?
“然而皇上即使真心敬你为小舅舅,属于帝王的骄傲还是如影随形跟着他。”
他豁然一笑,“你看得比我还透澈。”
她不过是比他客观,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不是没有道理,但这不是重点,于是她又回到他先前的问题,“我不清楚皇上的想法,但此事落在我身上,我会想法子祸水东引。”
“愿闻其详。”
“只要将敌人的目光引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我的危险不就可以大大降低了吗?”
略一思忖,李允晟明白了,“你认为皇上会想法子将容亲王的目光引到我身上?”
“皇上会不会与我想法一致,我可不知道,不过你对自个儿还真有信心。”即使祸水东引,也要引到一个足以代表皇上的人物上,要不,如何能取信容亲王?
“皇上说最信任的人是我。”
“你不恋栈权力,他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
“我并非不恋栈权力,而是更在意爱我和我爱的人。”
他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看起来高冷孤傲、难以亲近,可是实际上却是心思细腻又重感情。
穆姌回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我不希望皇上将你推出去。”
这何尝不是他心之所愿?可是从小到大,“为皇上解围”好像成了他摆月兑不了的宿命,不过若非如此,他不会去湖州,也不会找到相伴一生的女子。
果然,皇上又将重责大任交给李允晟,由他带上“遗诏”离开京城。
“皇上竟然想诈死,这会不会玩太大了?”穆姌对这位帝王有了全新的认识,这个人真要狠起来毫不手软,难怪李允晟总觉得模不透他。
“若是小打小闹,容亲王恐怕不会出手。”
她同意的点点头,“不过皇上要如何诈死?”
“这是皇上的事,我可不管。”
“不知道也好,真真假假分不清楚,更能入戏,更不会教人看穿。”
“皇上想玩,就不会玩那种轻易教人看穿的把戏。”
“若是弄巧成拙呢?”
“这就是天意。”
穆姌突然想起原主前世的遭遇,那种被遗弃的心情……她不由得心急扯住他的衣袖道:“我要跟你一起离开。”
李允晟垂下头,与她额头碰额头,“这是当然,你只能待在我身边,要是容亲王拿你威胁我,我的麻烦就大了。”
“若是容亲王拿我威胁你,你会如何?”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幼稚,可是面对爱情,幼稚是一种本能。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从来不是天真无知的小泵娘,明白现实是很残酷的,“离京的路上,我可能会变成你的累赘,也许你会不得不跟我分开行动……”
李允晟抬手捂住她的嘴,“累赘又如何?没有你,就没有我。”
慌乱的心平静下来了,穆姌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像宣誓一般回道:“没有你,也没有我,我们共进退。”
“你别担心,距离皇上下遗诏少说也要十日,足够我做好万全准备。”
“我们要去哪儿?”
李允晟宠溺的刮了下她的脸颊,“你想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真的愿意跟我浪迹天涯?”
没有迟疑,穆姌用力点点头,“你是我心之在,也是我身之所在。”
李允晟感觉整颗心都融化了。与其说她喜欢平静安稳的生活,不如说她是个懒鬼,除了代他进宫向太后问安,她往往连潇湘院的门都不愿意走出去,以至于府里如今还是严总管在管家,甚至应该填补的丫鬟、婆子她一个也没补上,莫怪先前一说到浪迹天涯她吓都吓死了,可是这会儿答应得这么爽快。
“我亦是,你是我心之所在,也是我身之所在。”他将她紧紧圏进怀里。“若能安全归来,我们生个孩子吧。”
穆姌好害羞的点点头,将脸儿埋在他胸前,低声道:“第一个要生儿子。”
其实他比较喜欢像她一样的女儿,不过他还是讨好的说:“好,你高兴就好。”
十日后,皇帝因为吃了五皇子的糕点中毒,此毒乃南越奇毒,众太医正极力集合众医者解毒。
隔日,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皇帝紧急召了亲信内阁大学士伍大人、亲卫军指挥使成均浩和国舅爷李允晟进入干清宫。皇帝让伍大人拟了遗诏,由成均浩监督,再交由李允晟保管,一旦他驾崩,就由李允晟辅佐遗诏中选定的皇子继位。当然,此事被密密实实的捂在干清宫,若非有人眼利见到李允晟带出干清宫的匣子是专放圣旨的匣子,众人也不会猜到皇上交代遗言了。
一得到消息,魏重骁急匆匆的赶到永和宫见淑妃。
“母妃,父皇真的身中奇毒吗?”魏重骁既期待又免不了担心。
父皇真的留下遗诏吗?父皇属意哪一位皇子继位?无论是谁,六皇叔站在他这一边,最后继位的必然是他,可是在这之前,首要确认这是不是陷阱。
淑妃不确定的摇摇头,“本宫第一日就赶至干清宫,可是除了太医,谁也不得进入。”
“太后呢?”
“太后和本宫同时到了干清宫,当然同本宫一起被挡下来。”
“进了干清宫的太医难道没有母妃的人?”后宫每个妃嫔都会收买太医,在太医署建立自个儿的人脉,这不仅为了避免需要服用汤药时遭人谋害,也可以藉此查探其他妃嫔或皇子的状况。
“几乎所有太医都被召进干清宫了,当然有母妃这边的人,可是别说说上几句话,就是瞧上一眼的机会也没有。”
闻言,魏重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至少可以证明父皇真的身中奇毒,要不,如何敢将太医全召进干清宫?”
眼前情势看来,淑妃相信皇上中毒是事实,可是又觉得很困惑,“究竟谁要下毒谋害五皇子?五皇子不过七岁,如今可没碍着任何人。”
魏重骁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父皇最疼他了,我们几个兄弟看他都觉得碍眼。”
“但是也不至于对他痛下毒手。”
“我不会,其他几个皇子呢?”魏重骁恨恨的咬牙。“母妃不知道父皇最近有多宠小五,亲自指导小五下棋,好像只有小五才是父皇的儿子。”
淑妃微蹙着眉,“皇上为何突然关心起五皇子来?”
“小五年纪最小,父皇原本就特别容忍他,前些日子父皇考我们骑射,小五表现得很好,父皇很欢喜,后来父皇又考校我们学问,小五还比老三出色,父皇为了奖励小五,决定亲自指导小五下棋。”
如此说来,皇上并非突然宠爱五皇子,可是她还是感到不安,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巧合。“皇上一向很少花心思在你们身上。”
“还不是因为大哥出宫建府了,很快就要进六部历练,父皇觉得应该更严厉的督促我们上进,免得我们让他丢脸。”
这倒是,今年大皇子要进六部历练,明年是骁儿,后年是三皇子,眼看着皇子一个个长大了,皇上好歹要分点心思给几个儿子,免得他们一个个过于娇贵,不堪大任。
“母妃,若是父皇真的身中奇毒,我们一定要想法子拿到国舅爷手上的遗诏。”魏重骁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
眼睛微微一眯,淑妃厉声道:“你想如何?”
“若父皇不是选定我继位,那人就必须……”魏重骁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父皇选定的继位人死了,其他人就能各凭本事,而他背后有英国公府,又有容亲王相助,皇位可谓十拿九稳。
淑妃的心微微一颤,如此一来,大魏岂不是要大乱?北齐和南越不可能冷眼旁观,必会趁机兴风作浪,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骁儿能坐上皇位,面对的也是内外夹击的局势,骁儿承担得起吗?
“母妃,我们一定要想法子拿到国舅爷手上的遗诏。”
她不安的摇摇头,“你真当国舅爷只是皇商吗?他可以深入各国做生意,不是因为他的身分,而是他有本事,你想从他手上夺走皇上的遗诏,那是不可能的。”
“李允晟绝对不是六皇叔的对手。”魏重骁说得信心满满。
“国舅爷不是容亲王的对手,难道你是吗?容亲王心机深沉,不能过于相信。”
“待我坐稳皇位,我会除掉他。”
“就怕你还来不及除掉他,他已经取而代之。”
“若他想取而代之,直接篡位就好了,何必助我上位?”
“若他能轻易篡位,他就不会跟你合作了。”她真想叹气,皇上聪明睿智,而他这个儿子却是一点本事都没有。
魏重骁很不服气,“母妃就这么不相信孩儿吗?”
神情一肃,淑妃语重心长的道:“你是在本宫的呵护下长大,未曾经历过任何争斗,岂能跟你父皇和容亲王相提并论?更别说经过大风大浪的国舅爷,他比你想象的还要狡猾难缠。”
“母妃可曾想过,此时我若只想站在一旁看热闹,容亲王必会另寻合作对象,将来等其他兄弟上位,我会有什么下场?我的兄弟可不像父皇一样有宽阔的胸襟容许兄弟活下来。”
淑妃沉默了。
“如今不争,将来我只会死得更惨。”
她还是不赞成儿子如此冒进,“我们还不能确定你父皇是否有生命危险,还是别轻举妄动,过几日再说。”
这时,李嬷嬷急匆匆的走进来,“娘娘、殿下,路公公派人递话进来,国舅爷刚刚带着夫人悄悄离京了。”
路公公是魏重骁的内侍。
“什么?”魏重骁激动的跳起来。“李允晟为何赶在此时悄悄离京?”
“李允晟已经猜到手上的遗诏会引来杀机,因此赶紧离京躲避。”
“不行,我得赶紧将此事告诉容亲王。”
淑妃连忙拉住儿子,“你先别慌,这会儿急急忙忙出宫会教人起疑,还不如等容亲王自个儿来寻你。”
“容亲王又不知道父皇下了遗诏……”
“你太小看容亲王了,说不定他比你早一步得到消息,而且已经盯上国舅爷了。”
魏重骁反应过来了,“容亲王在宫中有眼线?”
“他一心一意为丽妃娘娘报仇,又岂会没有安排?”
他想了想,更心急的道:“若他知道宫中的情况,我更应该赶去通风报信,这才能展现我想跟他合作的诚意。”
淑妃一时哑口无言。
“母妃不是老抱怨我没有魄力吗?如今我下定决心争一争那个位置,如何能遇此关键时刻退缩呢?”魏重骁甩开母妃的手,快步走出永和宫。
淑妃第一次盼着儿子不要太有魄力,皇上中毒一事发生得过突然,总是教人不安,但愿容亲王不会贸然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