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朦胧,日头刚露出半点红光,便听到宫中四处都有着侍卫巡视的脚步声。
龙吟殿内,各机要大臣已是等候许久,有些人昨日便听到了关于百花园的一些事情,却并不敢多言,只是焦急地都在龙吟殿内候着,等着皇上出来上朝。
两刻钟的时间,终于是等来了人,却并不是穆天德,而是海公公。
海公公满脸沉肃,拂尘重重地一甩,高声道:“今日皇上有要事要处理,众大人若有奏本一律交由白起殿,钦此。”
话毕,一脸沉重的便要急急向后退去。皇上那边还有百花园的事要处理,完全顾不上龙吟殿的情况。
“海公公。”“海公公。”大臣中有几人出声,叫住了他。
顿住脚步,海公公回身看向发声的几人。
率先出声的是王琦,好似一脸着急的模样,心底却是计谋涌上。
“海公公,不知皇上为何要事焦虑,我等也为皇上担忧啊。”
海公公瞥过眼神,心底对这王琦没有任何好感,并不准备多言,只是淡淡地再次看过众人:“退了吧各位大人。”
杜云石站在首位,眼里也是沉思一片。
百慕宫,穆天德通宵未眠,心绪久久未平,另一边,同样是一夜未睡的贺潇,却依旧眼眸清明,思绪清醒。
原本昨晚,穆天德便有要将大皇子唤来的打算,却是被贺潇给劝阻了。
“皇上,此事定没有如此简单,倒不如明日一早将众皇子都召来,好好地问个清楚。”贺潇并未将自已一眼看出穆云古是被栽赃之事说出来,等所有人到齐了,这戏才值得一看不是么?
不多一会儿,几位皇子便都到了百慕宫。
先到的是穆云新,依旧如往日一般妖娆,不同的是,今日穿了一身妖艳的明紫色衣袍,步子稳健,身段妩媚,入了百慕宫。
“参见父皇。”深深地福了一身,眼神瞥见坐在了一旁地贺潇,又记起上次于相府和他的相对,眸子的深沉越发涌了上来,心底却是涌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杜微微。
穆天德脸色稍稍缓和,摆手让他坐下。
穆云新猛地将衣袖甩起,在贺潇身边坐下,阵阵龙延香飘起,贺潇眼眸未抬,依旧沉沉地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穆云新坐下没多久,穆云锦便牵着穆云季的手一并进了百慕殿。
“参见父皇。”“参见父皇。”穆云锦依旧一身白衣,翩翩君子。
穆云季并未发觉自己的父皇有什么不好的情绪,依旧如往常一般,甜到腻的声音唤了声父皇,一下子跑到了穆天德的身边,张开手想要扑到穆天德的怀里。
穆天德终于露出了这么久来第一个笑,虽说心情依旧沉闷,却还是笑着抱起了穆云季。
穆云季笑的灿烂,伸出手去抓穆天德的胡子,逗趣不已。
其余几人皆沉默着,气氛沉寂着。
足足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看到穆云古迈着稍显疲惫的步伐进来。一瞬间,所有目光全部聚集到了他身上。
强撑着精神,穆云古不忘礼仪:“参见父皇。”
昨晚早早便就寝,并不知晓百花园一事,直到三弟的人来找到自己,才知道自己早已是被人惦记在了心上,又记起昨晚那个护卫说的话:“三皇子说了,坚信此事并非大皇子所为,也并非他之举,那必定是四皇子所做,明日若皇上问起,只要大皇子坚持再入百花园检查即可。”
思绪有些走神,动作定住不动,穆天德眼眸冷然,盯住穆云古不放。
“古儿。”冷冷的出了声,穆天德眼里锐光闪现,“这玉佩是朕在你十岁时赐予你的吧?”
手拿碎玉佩,扬了起来,贺潇注意到,穆天德拿着碎玉的手已是因为怒气攥得死死的。
猛地回过神,穆云古向那块玉看去,清透明亮的上好质地,哪怕是远远地看去,穆云古也知晓,那确实是自己的玉佩。
见穆云古半天未说话,穆天德怒气更甚,重重地将玉佩拍在桌上:“如此证物,你还有什么解释的!”
猛然拍下玉佩,吓得怀中的穆云季一下子呆住,小脸上明显是受到惊吓的表情,挣月兑着从穆天德怀里退了下来,跑到穆云锦身边乖乖坐好,再也不敢多有动作。
“父皇,儿臣的玉佩一早就丢失了。”此时此刻,必定是自己的命最重要,玉佩很早就丢了,却是因为乃是父皇的赏赐,迟迟未有禀告,现在却是一定要说出事实。
穆天德眸子里一阵怒火:“穆云古!出了这事你再来告诉朕这般,岂不荒唐可笑!”
脑子又回想起昨日三弟的人所说的话,穆云古心下一阵焦虑,百花园一事太多蹊跷,若是为四弟所为,三弟却想助自己,自己便是欠了三弟一个人情,以后必定要还。
若是为三弟所做,那他的心机便是太过于缜密,由此一来,一是将事情推到了自己身上,二是由自己的口将事情嫁祸与四弟。若真是如此,穆云新的计谋可谓是毫无破绽,高明至极。
思至此,眸子一阵纠心,横竖自己逃不了这一次,不如就照三弟所说的办。
下定了决心,穆云古抬起头,眼眸坚定:“父皇,儿臣请求重查百花园!”
一时间,百慕宫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看不出心中所想。
良久,贺潇第一个开了口,言语里云淡风轻,好似还带上了轻笑:“皇上,昨晚贺潇急急被召入宫中,思绪不甚清明,检查时恐有遗漏。”
话刚说一半,穆云古的视线便猛的看向了他,父皇向来器重离尊王,若是他如此之说,那父皇一定会听,如此想着,看向贺潇的眼里已涌上了丝丝感激之意。
丝毫未在意其余几人投向自己的目光,贺潇眼角勾起淡淡笑意,自顾自说了下去:“不如,趁着今日几位皇子都在,大家一起重查一遍百花园,如何?”
扭过头,这最后一句如何却是冲着穆云新所说。
眼角媚然一笑,穆云新无所畏惧地迎上了贺潇的眼光。
穆天德重重地哼了一声:“摆驾百花园!”
重新站在百花园园口,除了穆天德和贺潇,其余几人都皆为震惊,完全没有想到好好的园子竟被烧成了这般模样,满目炭黑,穆云季甚至吓得几近掉眼泪,穆云锦蹲子,紧紧地搂住他,安慰道:“季儿是男子汉,男子汉是不可以随便掉眼泪的。”
擦了擦挂在睫毛上的泪水,重新看向满目疮痍的百花园,小脸上是从所未有的坚定。
迈入园中,气味已比昨晚要清淡了许多,几个人迈着步子跟着穆天德,入眼之处,皆为炭黑色,极为震惊。
穆云古脚步未动,眼色却是四处乱转,关系着自己是否将受罚,怎么能不着急。
穆天德眼神轻瞥过自己的几个儿子,心下已是稍稍平静,思索一番,也确实发现了有疑惑的地方,恐怕,是有人陷害古儿。
身后,几个人都已散开,三三两两查看着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花园。
贺潇站在穆天德的身后,未有任何动作。
“贺潇。”冷冷地开口,穆天德的老眼里沉思一片,“你早就知晓是有人设计陷害古儿是不是。”
嘴角扬起一抹不可捉模的笑,贺潇的话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意味:“反间计,亦或是苦肉计,谁又能知晓呢?”
一句话,使得穆天德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穆云古看得仔细,任何一个小角落都不曾放过,只希望能如三弟所说,这二查,能找出些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穆云新漫不经心地扫过园子,并未心急,眼神瞥过远处也是独自一人的穆云锦,淡淡的冷笑涌上媚眼。
穆云锦脚步轻缓,面色如往常一般,好似很认真一般,细细地看着每一处自己经过的地方,有时看出了一些被烧毁的花草种类,眉头也涌上了淡淡的可惜。
“诶!我看到东西了!”稚女敕的童音响起,穆云季的声音从一处焦黑的假山后传来。
穆云古首先反应过来,几个健步就冲向了穆云季的发声处。
下一个瞬间,众人均往假山后转去。
只见穆云季手拿着一块被烧灼成只剩一角的白色手帕,邀功似的在所有人面前扬了扬。
只一刹那,众人的表情均不相同。
穆云古满脸欣喜,一把从穆云季手中夺过那一角帕子,摩挲着,激动不已。
贺潇和穆云新脸色淡然,甚至,穆云新的媚笑越发深邃。
穆云锦面色有一瞬的沉寂,旋即,恢复如常。
穆天德脸色越发沉了下去,看不分清眼中的情绪。
穆云古神色激动,将那一角帕子双手端上送到了穆天德面前:“父皇!这帕子定是那纵火之人所留!还望父皇明察!”
身形未动,穆天德深深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良久,径直转身走了出去。心绪里,是满满的羞怒,自己的这些个儿子,竟能做出如此之事!
贺潇伸出手,从穆云古的手中拿过那边缘烧的焦黄的帕子:“大皇子交给我便好。”声音悠然,却给人安定之感。
穆云古抬起头,看向贺潇:“还望离尊王能够查清真相!”话语之坚定,让人为之动容。
贺潇笑的了然,早在那角帕子被穆云季找出之时,他便看了出来,这等布料的白色手帕,除了穆云锦,又有谁会用呢?
事情,变得越发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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