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陈先生夫妇给王爷请安来了。早起听见王爷在云儿院里的说话声,就直接过来了。先生的礼数是很严的,君是君,臣是臣,女婿是王爷,代表皇家,是君,自己的辈分大也是臣,必须行君臣之礼,这是纲常,不能乱。他刚要跪,王爷就拉住了:“先生不要这样!本王正好有几句话要和先生说,我们到楼上去。”
陈先生跟着王爷进了飞云楼,刚进堂屋就看见摞在房门北侧的四层货物箱子,根本就没想到王爷会带回来这么多的东西。大厅里的货物他也从敞开的大门看到了,很吃惊,心说怎么会带回来这么多的东西啊?他哪里知道大厅里的货物充其量也只是整个货物的万分之一。两个人来到云儿的房间,外间屋只有一条通到里间的过道,房门两侧也全都是摞到房顶的货物箱子,把先生心里弄得满满的。他就认为王爷三个人真是出去云游了,买回来一点纪念品也有限。很纳罕王爷是怎么带回来的,这得多少车辆才能拉回来?自己住的地方离飞云楼这么近,也没有听到车马和卸车的动静,和水儿想一块了。
王爷说:“本王这次出门回来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先生,本王不在府上期间,多亏了先生和陈夫人照应福晋了。”
陈大彬忙道:“不敢不敢,下官自当尽力。”
“您还记得本王和云儿临走时拿的几件古董吗?我们三个人就是卖了那些古董才买了这些货物,维持了一年的花销。所以本王要当面感谢岳父大人的鼎立襄助。”说着给陈先生作了一个揖。
先生赶紧还礼:“王爷这话让下官汗颜!那些古董是王爷用银子赎回来的,理当归王爷所有,和下官并无关联。”
王爷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先生,当初马员外是怎么和您说的?怎么到现在您还认为古董是本王的?是,古董是本王赎回来的,在这之前您已经将古董典当出去,也得了银子。本王赎回来的意思就是这些古董都是您的传家之宝和珍稀之物,怎么可以典当出去?如果给人买走了您想找都没下落,太可惜了。本王就是赎出来给您送回去,并没有想留下。不过是两万两银子,好几件古董呢。马员外说,那个商鼎是您一百多辈子传下来的。一百多辈子也得个两三千年吧?这么珍贵的东西岂止是两万两银子的价值?您在等钱给云儿办嫁妆的时候本王把古董留下了不等于是趁人之危吗?不是本王炫耀自己的财富,您也知道本王的年俸是一万两,禄米一万斛,还有世子的一份六千两,过日子使不了、用不尽。至于说云儿的大小两次放定银子您觉得是多了,其实根本就是很正常的。云儿是本王的第一位侧室,年龄比本王小了二十岁,很是委屈了云儿。在本王来看,无论是云儿的相貌、才华还是人品都是不能用银子估价的,她是本王的无价之宝,岂是五万两银子能买来的?先生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您拿给本王的珍宝除了商鼎师父说不让拿,可是您知道在我们带去的古董每一样都是很贵重的。其中有一个陶罐,经过人家的高端仪器检测,居然是上古时期比大禹治水那个时代还早的东西!您知道您所有的古董在异域那边出卖的价钱比大清高了好多倍!先生,本王怎么看您一点震动都没有啊?我们就用您的古董换的银子支应了一年的花销,还买了很多的东西。”王爷没说换钱的具体数字,也没提到陶罐的史前时期。这些都不应该随便说出去的。
先生说:“古董这个东西的价格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个时期一个价、一个地方一个价儿,一个人一个眼光。既然在外边那么值钱,您为什么不把商鼎也换了银子呢?那个东西好像值更得多一点的银子。”
“嘿!您一点都没在乎啊?本王真是服了您了,换一个人还不得后悔得捶胸顿足啊,您可好,云淡风轻啊。”
先生也笑了:“非是下官云淡风轻,是下官明白,那些东西只有在您的手里才能物尽其用。它们跟随下官这么多年也没值什么钱,在您的手里才有了作用。其实呢,从您把它们赎回来那天,它们就是您的东西了。”
王爷急了:“不是这话、不是这话啊,本王真的是非常感谢您的鼎力相助。对了,就说那个商鼎,师父根本就没让带,师父说那个太值钱、太贵重了,属于国宝,带去了可能会惹麻烦就没敢带。是价值连城的东西,现在还给您,您就赶紧带回去,本王这里东西太多,别给弄混了弄丢了。”王爷看到云儿在临走的时候把商鼎放在哪里了,到那里就拿了出来,递给陈先生。
“王爷!您这不是让下官为难吗?它已经不属于下官的东西了……”
“先生啊,您可真有个执拗的劲头,和本王分起你、我来了,还这么较真儿!您想过没有,大厅里的那些东西都是您的珍宝换来的,本王还要留下最值钱的,您把本王看成什么人了?”
“下官不是那个意思,下官是……唉,下官也不需要什么钱了。您给的西席之资下官已经使不了、用不尽,那个商鼎就是您不要也该是云儿的嫁妆。下官猜想,您买来这些东西肯定是有用的,很可能是为了江山社稷,如果它有正用,不是很好吗?”。
“这个您是说对了,下面本王就跟您说说我们为什么云游了一年,不知先生可感兴趣?”
先生当然感兴趣,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本王要和福晋进宫送礼,就长话短说啊。我们是奉了师父的命令,去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学艺、购货,准备回来经商,把赚来的银子送进国库,帮助下一个皇上建立一段盛世清朝。这个等本王有了时间再跟您详细说,这些都是不能公开的秘密。”
“下官明白,您放心,既然是秘密,下官就不会跟任何人泄露的。”
“正是因为相信您,本王才跟您说的。昨晚还和福晋商量,把异域卖古董的银子还给您,可是福晋说府上的积蓄远远不够,那就慢慢地还。好在本王还有两个庄子有出产,等秋后……”
“王爷!说什么偿还!您立过赫赫军功,两次救驾,如今功成名退还思为国家做贡献,下官乃一介书生,虽百无一用,也该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说的好!要不,咱们翁婿各担一半儿?”
“既然下官是您的岳父,有女婿和岳父如此见外的吗?千万不要再提什么各担一半的话了。”
“先生真乃忠义之士,得此岳父,本王三生有幸!您要本王说什么才好?”
“不必说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本王还有一事请教先生,听马员外说您那个商鼎是您祖上传了一百多辈子的宝贝,算起来年代可是够悠久的了。”
“是,到下官这一辈,已经是第一百五十八代了。是从西周武王的手里传下来的。当时武王伐纣得了很多战利品,就把其中一部分战利品分给几个儿子当纪念,这个商鼎和云儿的那两个小盒子和陶罐都是属于战利品的范畴,这样就一辈一辈传下来了。下官就是武王姬发的后代,还是本宗的,应该姓姬,但是我们这一个支脉因为避祸而改了陈姓,家谱上说是一户陈姓农家救了我们的当家人。其实姓什么倒是无所谓,但是我们确实是武王的后代,家谱都是从武王排下来的,《族谱》上也有记载。可惜到了下官这里就没有儿子可传,以后,这两个古董也就是煊儿的了。”
“诶,这可不行!怎么论也轮不到煊儿,您还有侄子呢,侄子也有儿子。真想不到您也是皇室宗亲哪。”王爷爽朗大笑,然后说道:“先生,本王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王爷请讲。”
“您的侄子瑞谦少爷在经营布庄?”
“正是,他不想走仕途,却是要养家活口,一位母亲、一位妻子还有三个孩子,全家六口人要吃饭。本来,下官的兄长在去世之前还是可以让儿子读书参加科考的,也能养活他们母子和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但是嫂夫人容不下他们六口,在下官兄长刚刚去世的时候就把他们扫地出门。是下官和内兄帮助侄儿出资帮他开了一家小小的布庄维持生计的。您问到瑞谦布庄的意思是……”
“我们异域买了一些布匹,幅面很宽,质量也不错,想在您侄儿陈少爷的布庄里给代卖代卖试试,不知可否?”
“没说的,得空您吩咐人送过去就是。”
“这种布匹跟咱们大清的完全不同,咱们这里的丝绸都是纯蚕丝织就的,棉布也是纯棉花纺织出来的,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人口太多,耕地面积跟不上人的吃穿需要,就采用替代品纺织布匹。外表看比棉布要好,终归不是地里种的棉花纺织出来的,丝绸也不完全是纯蚕丝的,甚至完全是替代品纺织的。最大的缺憾就是怕热,再就是透气性不怎么好,其它方面都还不错,结实耐用、颜色好、还不褪色、好洗好干。所以要试卖,本王觉得瑞谦少爷的人品不错,想请他帮忙。他是经营者,应该得到多大的酬劳就得多大。您可别让瑞谦少爷白出力,那样本王就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既然王爷如此说,下官就到瑞谦那里亲自跟他说说,好像不是问题。”
“那就有劳先生了。本王还要进宫,把给皇上和太后的礼物送了去,详细情况等闲在一些,再和先生详细说,我们一起下去,先生请。”
“王爷先请。”
先生回到住处,把商鼎放在自己书房里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和夫人说王爷把商鼎还给他了。陈夫人对男人之间的交往从来不过问,答应一声就过去了。
先生从夫人怀里抱过贝贝,心里热辣辣的。他是感动王爷的为人,心胸宽阔、敞亮。换一个人给他这么好的机会拿到价值连城的古董,怎么能够放手?或者是干脆都不提这码事。云儿手上的那两个铜盒子原本就是云儿小时候的玩具,卖了那么多的钱,换个人根本就不敢提起。有的人还为了钱财、宝物杀人强掠呢。往日那点不快烟消云散,都被王爷光明磊落的胸怀所感动、所代替。
贝贝和姥爷很亲,才回来不到一天的功夫就知道粘着姥爷了。两只胖手不时地模模姥爷的脸、胡须,冲着姥爷咯咯地笑,把个陈先生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煊儿是他模着头顶长大的,还承担了教育世子的重大责任。原以为云儿可能不会再生了,因为煊儿今年都八岁了也没有下一个。可是宝贝女儿出门云游一年,带回来两个孩子。他是太喜欢云儿的这对龙凤胎了,不光是长的好看,重要的是健康。小脸白里透红,胖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特别有精神;头发也黑亮黑亮的,一看就是健康的孩子。
一向怕提女儿生孩子的陈先生不得不承认女儿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而且个个质量都这么好。这才四月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模一下,小手凉凉的,一个喷嚏都不打。倒是夫人怕孩子着凉,把回来时包着的毛巾被一直给孩子围在腰上。和有些大户人家的孩子老是捂着、盖着的正相反,云儿还嘱咐老娘别把宝宝贝贝给热着了。
“老爷,王爷和你说什么了,老半天的不出来。”
“就说他们买来的东西了,还能说什么。看样子他们在外边是够辛苦了,云儿的大厅里摆了那么些个箱子。”
“那是王爷买回来的,不过是放在云儿那里,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倒是云儿的这两个孩子才是真正的宝贝。你看他们多壮实啊,这个小丫头都能跳起老高。也不知道云儿怀着他们的时候肚子得多大。”
哪壶不开提哪壶,先生赶紧打岔说:“福晋把孩子托付给咱们了,是好事也是麻烦。”
“我知道你的意思,孩子是云儿生的,但是是王爷的根代,是金枝玉叶,你是怕……”
“是啊,真得精心看护。”
老两口其实也很知足,如果是云儿嫁给年岁相当的夫婿,也不见得会这么被丈夫宠爱、怜惜。很多年轻人不定性,不知道珍惜眼前人,拿女人当玩物,新鲜几天就撂到脑后去了。如果是云儿碰到那样的真不如跟着王爷有福气。
先生对夫人说:“过一会儿我和长青去瑞谦的布庄看看,王爷说他们买回来一点布匹,想在瑞谦的店里给代卖代卖,先和瑞谦打个招呼。别到时候把货送过去他不想给卖,王爷就没面子了。”
“云儿他们还买布回来了?自己用不好吗?怎么就卖了?”
“你这不是瞎操心吗?”。
“是是是,我是瞎操心,那你赶紧去呀。”
说干就干,先生把贝贝交给夫人,叫上长随长青,俩人谁也没惊动,悄悄从园子的后门出去,拐到主街上,雇了一辆带篷马车,直奔玉龙布庄。跟侄子瑞谦一说,没个不答应的。代卖的意思就是把王爷送来的布匹帮着卖出去,不用花本钱,还有一定的辛苦费。先生跟侄子说说过几天就把布匹送来,具体情况到时候详细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