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消停了一阵的如意绣工坊的女掌柜顾如意又出现在玉龙布庄了。上次在这里在买了两条纱料裤子,回去以后就被坊里的绣娘们给埋怨苦了:没给她们带。现在限量出售纱料裤子,一次只能买一条,那就多来几次多买几回。瑞谦开玩笑地说:“顾掌柜的可是已经买走了五条了,是不是要倒卖呀?”
“陈掌柜可真能开玩笑,我们是绣工坊,不是裤子坊。是坊里的姐妹喜欢,让我给她们代买的。”
“这倒有意思啦,在下是代卖,您是代买。行,看您是我们布庄的老主顾了,这次就多卖给您一条。”
“再多一条吧,如意雇车都雇不起了。”
“好说,那就再卖给您三条,不能再多了。”
“多谢多谢。如意想请教陈掌柜,裤子上面镶的这些小粒的钻石是从什么地方买的?”
“先&}.{}纠正一下阁下,不是钻石叫烫钻,很象钻石。要是真正的钻石,我们的裤子卖这个价儿还不赔死啊?”
“可是如意觉得这些烫钻比真的钻石还好看,真钻石是无色的,这些星星点点的烫钻,什么颜色都有,不但水灵,还有很长的光芒。”
“这个在下就不懂了,在下也觉得这些烫钻很好看。”
“您就告诉如意,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进货的?”
“不是在下不告诉您,是确实不知道,很抱歉。”
如意无话可说了,就看着自己买的几条纱料裤子。裤腿下部的那圈三四寸宽的花边是顾如意最喜欢的,有很多种花样,什么牡丹、玫瑰、茉莉花、海棠、秋菊、鹤望兰,太漂亮了!她也注意到裤子上的针脚了,非常惊讶瑞王府的女人们怎么会这么厉害。
“掌柜的,姐姐我特别喜欢裤子上面的花样。您能告诉姐姐这些裤子上的针脚是怎么回事吗?怎么每个针脚都是一般大?”
“无可奉告。”
“为什么呀?姐姐是想学学人家是怎么做的,就是拜师学艺也给束脩的。”
“在下确实无可奉告。”
“您这人,外面是皇上御封的金匾,怕什么呀?姐姐不白……”说着一张银票就推过来了。瑞谦赶紧推回去“顾掌柜,既然您知道门上挂的是御赐金匾,在下绝对不能收取额外的进项,而且店里的货物不能随便说东道西的。”
“您这人,嘴还真严。”
王爷还真给预料到了,就针脚这么点的事情就成了什么天大的事儿。不但宫里的太后和鄂妃知道了,就连顾如意都看出来了。幸亏有袖珍缝纫机当了挡箭牌。
玉龙布庄的御赐金匾顾如意是知道的,能得到御赐金匾的陈掌柜是瑞王爷的大舅子也是知道的。从吴公公那里得到的消息肯定是准确的,陈掌柜身后的参天大树就是瑞王爷。
但是她想知道的是这些裤子上的绣花是什么针法,好像不是用手绣出来的。可是不用手,脚丫子肯定绣不出来。自己买的几条裤子不但做工方法是大清没有的,就连裤料本身都不是大清的。还有裤脚的那道三四寸宽的装饰,更是她这个在宫里多少年都没见过的。漂亮的让人眩晕,这些绣花用的线,没有一样是大清的,想照做都无从下手。
她的惊诧还没结束,玉龙布庄的柜台上就摆出来十来个穿着服装各异的漂亮女圭女圭。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那个女圭女圭脸和手、脚,和人的皮肤颜色是一样的。按一下还有人肉的那种弹性。女圭女圭很漂亮,大眼睛、长睫毛、小小的嘴巴红嘟嘟的非常可爱。女圭女圭的穿着有的是大清式样,有的就很怪异,戴着柔软的线帽子,穿着半透明的纱裙,刚刚摆上柜台就被买走四个。顾如意马上就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要把其余的六个全部买走。陈掌柜说:“这位姐姐对不住了,我们东家规定,每人只能买一个女圭女圭。我们东家的意思是让京城百姓更多人买到店里的货物。”
“那陈掌柜的意思是这些女圭女圭都不是大清的出产?”
“正是。正因为数量少,来的地方也很远,就显得比较贵重。十两银子一个。”
相比之下,一个女圭女圭怎么也比一张画稿值钱,平民百姓是买不起了,十两银子差不多够五六个月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钱,但是在顾如意眼里就是小菜一碟。
她的惊异还在脑中徘徊,就发现了玉龙布庄的柜台上出现了用古色古香的锦缎精制而成的服装盒子。里面是新娘套装,不但有新娘穿的衣服、裤子、裙子、戴的首饰,还有相关的红色簪花、红盖头、红胭脂、红绣鞋等系列新娘用品。每一样都是非常精致、高贵的。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上面的做工甚至针法都和大清完全不同,绣线也大不一样。
顾如意马上就把这套新娘装买下了。五十两的价钱看对谁说,顾如意眼都没眨就买了。带回去以后好顿研究,结果还是不得而知。于是她就开始运用她的关系网了。
“给公公见礼。”顾如意福了福身,很有礼貌地对吴公公甜笑了。
“顾掌柜生意可好?”吴公公从来都是一张笑脸,他知道这位在宫中曾经有很响亮名字的一等绣娘顾如意又是来套近乎打听消息的。不知道怎么走漏消息的,吴良辅被太后训斥得茄皮子颜色了,还是属猪的性格记吃不记打,跟银子比跟谁都亲近,顾如意就是来送银子的,财神爷不能得罪。
“托您的福了,还说得过去。您老人家身体不错嘛,红光满面的。”
“也托了姑娘的福。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想是姑娘有什么事找咱家?咱家再也没什么消息了。”
“您真会开玩笑,如意我冒着大太阳的暴晒来宫里找您,您就忍心拒绝?”
吴良辅象一只狡猾的狐狸那样谨慎地四周看了看,小声说:“前儿咱家挨了太后老人家的训斥,已经知道咱家给你通消息了。”
“太后怎么会知道呢?她又不出宫。”
“你可真是门缝里看人,谁都是扁的。太后是谁呀?消息灵通的很。我要再多嘴就该上大街要饭了,你就行行好儿别为难咱家了好不好?”吴良辅欲擒故纵。
“好好好,如意就不问了,就此告辞。”
“你往哪儿去?走神武门往北!”
顾如意边走边自言自语:“可惜了这一百两银子,送都送不出去。”
“如意姑娘且慢。你到底要知道什么?”
“我就是想进瑞王府学艺。公公的本事足以让如意的愿望实现了。”说完一张银票就掖到吴良辅的袖筒里了。
“我说老乡哎,你怎么这么急呀?什么事没有个过程?立马追急的就进了瑞王府?府上就没有认识你的?穿帮露底了你还想不想活着出来了?”
“不至于吧?我也没进府去杀人放火的,不过是学学手艺。”
“不能多说了,皇上离不开我,你要想进瑞王府,得容我个空儿想辙。”
“好好好,您就先想着,我还真不敢多呆了。”
绣工局,顾如意正在她的一帮昔日的姐妹中间显示她的见多识广:
“哎哟喂,你们可没看见玉龙布庄里摆着的那些精致的玩意儿呢。那些香囊啊、荷包的,都不是咱们大清的式样,就说那个烧卖包吧,总共也就两三圈的活儿,可是到了人家手里就是一个……没法说了,香喷喷的、透着亮儿的,不行,不会说了。还有那个叫手袋的小东西,比荷包大了一点,那做的,沿的边儿针脚一般般大小,还有这么大的圆扣子,这么长的拎绳,绳上还栓着一个小物件,或者是个小熊、或者是个小猫、小兔子。每个物件身上都是亮闪闪的,不知道都是什么材料。还有那个纱料的裤子,知道吗裤腰是带松紧的,根本不用扎裤带。”
一个年岁大的绣娘来了一句雷人的:“那可好,办事的时候方便了。”
顾如意年岁是大了一点,但是身份还是姑娘,哪能听这么粗俗的话?起来就要走,伙伴们拉住了她:“你说你的,在意那些屁话做什么?”
被打一岔,顾如意有点不高兴,但是还是没忘了她的经多见广,继续说:“人家那儿卖的新娘装是成套的,里面什么都有,出来穿的戴的,连首饰都是咱们没见过的。还有那个女圭女圭,不是布做的,脸上、身上都像是人肉的……你们知道吗?那些漂亮的东西是谁做的?瑞王府里的那些姑娘嬷嬷,人家会绣好多种花儿呢。可惜呀,咱们是进不去了。”
“看你想不想进。”这是说粗话的那位绣娘说的。
“华姐姐,你有好办法?”顾如意立刻忘了方才的不快。
“也算不上是好办法,就是比较直接一点,不用挖空心思琢磨了。”
“快说、快说。”顾如意也不计较她先前说的粗话了。
“嫁给瑞王爷不就行了?”
“华姐姐,您拿如意打镲玩儿呢。如意知道自己的斤两。”
“好歹你也是宫里出去的,好歹也是有些手艺的,好歹也是黄花闺女嘛。”
“你怎么不说如意好歹也快三十岁了?算了不早了,该回去了。”
顾如意一肚子不痛快地出了绣工局,往神武门方向走。还真巧,又碰上吴良辅了。可能是吴良辅得到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觉得自己给顾如意提供的消息太少了点,有点不过意,这里离乾清宫很远,不会被那里的其他公公发现,就把顾如意拉到一盏宫灯后面说:“我再告诉你一点事情,有用没用不知道。瑞王府侧福晋的亲哥哥就是跟着王爷到异域云游的田侍卫,现在是府上的管事官。要不你想个辙,给田总管当个侧室什么的。那样进府不就名正言顺了?”
顾如意的眼睛亮了一下,问道:“您说的田总管年纪有多大?”
“哟喂,这个可不大知道了。既然是管事官,怎么也在三十开外了吧?”这位,还真能懵人,也可能他真不知道。
顾如意可是上心了,当侧室是委屈了一点,但是得分清了给谁当侧室。连贵妃都是皇上的侧室。那威风,大了去了。
“如意能问一下那位总管一共几位夫人?”
“就一位,是府上侧福晋的陪嫁丫鬟,现在人家可是三品诰命夫人了。”
“当丫鬟的再抬举她也是奴才秧子。”顾如意顺口就来了一句。
“你这是说谁哪?”吴良辅当时就拉下脸子。别看吴良辅在皇上、太后、妃嫔们面前自称奴才,可是比他身份低的说奴才他是十分地反感:“如意姑娘,你在宫里当差的十年里是怎么称呼自己个儿的?”
“哎呦喂,您看我这张破嘴,对不住啦,我真不是故意的。”
吴良辅的眼皮耷拉老长,老半天才说:“咱家当了大半辈子奴才,还有也是奴才的人掘老底儿呢。”显然是不高兴了。
“您这人,都好做如意的爹了还这么小心眼儿?看在咱们老乡的面子上,看在都是汉人的面子上好吧?别生气了,回头如意给您买几个心儿里美萝卜吃了顺顺气。”
吴良辅“扑哧”一声笑了,他也不想把人得罪太狠了:“咱家跟你一个小孩子生什么气?方才咱家说的是一个方法,不过你也别可一棵树吊死,府上还有别的亲兵、侍卫的二百来人呢。”
“您说让如意嫁给亲兵?就门口戳大杆子的那些?”
“什么戳大杆子的?难听死了。你知道吗?瑞王府的亲兵有的比吃皇粮的侍卫还厉害呢,个顶个的都是瑞王爷的少林功夫熏陶出来的。年年都有进府的、年年都有出府的。出府之后就到什么八旗兵营和绿营里当军官,瑞王爷的亲兵里,还有王府里出来的贝勒、将军府里出来的年轻才俊呢。姑娘的眼光太高了,难怪三十来岁还没找到婆家呢。”吴良辅狠狠地报复了一把。
顾如意的脸白了一下,强忍着没发作:“您太高看如意了,王府出来的、将军府出来的如意都不敢招惹,就是想寻个老实厚道的。”
“好了好了,咱们先说,说什么来着?还是说你想学艺的事。真的是不好进去。你赶的时候不巧,他们府上很多丫鬟都是太后送给福晋的,还有一些是庄子上的包衣奴仆家的女孩,再就是高等家人的子女、亲戚,外边不认不识的肯定进不去。”
“这样吧,您帮着如意进府,然后如意再给您一百两银票。”
“好说、好说。”吴良辅压住高兴的表情,假笑道:“大侄女会来事,知道孝敬长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