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华侧耳细听,原来是蟋蟀的声音。
丢不丢人啊,连个小蟋蟀叫声也怕成这样?她在心里默默吐槽,觉得这小皇孙的帅气一下打了三折。
顺着叫声寻过去,只见草丛中一个如花生米大小的蟋蟀在引吭高歌。
这小东西突然蹦到姚清华的衣袖上。
这小东西通体呈乳白色,扁平的脑袋两侧长着一对触须,圆筒状的月复腔上,有着好看的褐红色环形花纹。
姚清华淡定的把这只蟋蟀从衣袖上拿下,这小生灵并不像被她今天捉住的其它虫子一样,急于挣扎夺命。
她把它摊在掌心,令人惊奇的是这蟋蟀君竟然舞动触须,一对小眼睛与她大胆的四目对视,并再次发出悦耳的鸣叫声。
蟋蟀不是要6到8月间才开始唱歌的么?此时才三月,就开始出来鸣叫,看来也是一只深——谙“出名要趁早”的“心机蟀”。
“怪哉怪哉,蟋蟀怎有这么早出来鸣叫的?”皇太孙也一脸好奇,刚才那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惊骇与警惕已经消退。
姚清华迅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百度昆虫科,她笑着告诉皇太孙,这种体态娇小的蛐蛐叫做“白蟋蟀”,因常见于农村灶内,也叫“灶蟀”。这种蟋蟀性格温和,喜欢与人交往,特别喜欢鸣叫,老农常将其放入小葫芦内饲养,即使在大雪纷飞、滴水成冰的严冬,也能听到它的叫声。
“世间竟有如此灵性的蟋蟀。”朱瞻基不顾皇太孙的身份,躬身低头在姚清华面前,好奇的拨弄着她掌心的小蟋蟀。
他比她高一个头,此刻却像个小跟班一样,崇拜的仰脸望着她。
“蟋蟀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世人只知道它们爱打架,却不知道他们并不是天生喜欢争勇斗狠,而是它们生性孤独,喜欢独立生活,绝不允许和别的同类住一起。因此,它们彼此之间不能容忍,一旦碰到一起,就会以命相搏。可是这样喜欢孤独的它们,在恋爱期间,雄虫却愿意和雌虫居住在一起,可见我们的蟋蟀君,是那样的唯我独尊而又重情重义。”
她一边说着,一边宠溺的把这只蟋蟀放进“爹爹”让自己携带的捉虫的小葫芦里,打算带它回家做朋友了。
姚清华说这些话,其实是学霸上身,不自觉的展露自己脑子里那堪比高容量电脑的知识储存,可是在皇太孙朱瞻基听来,却是那样入心入肺。
这样唯我独尊而又重情重义的蟋蟀,不就是一个王者,是他自己身份的一种反射么?
他固然年纪还小,但是经历过的,和正在经历的,或者将要经历的皇室争斗还会少么?谁是那只最后留在瓶中的蟋蟀?谁是那最后一位孤独的王者?小小年纪的他,早已经知道自己这一身尊荣后的使命和未来的艰辛。
只是,这些情绪,平日他不敢有一丝一毫流露,此时出了皇廷,在这个陌生的农村丑丫头面前,他便没有顾忌了:“昔日我听太傅说,袁瓘《秋日诗》‘芳草不复绿,王孙今又归’,当时,人都不解,施荫见之曰:‘王孙,蟋蟀也’。那时,我尚不理解其中深意,今日,你算是把施荫的见解说通透了。”
说罢,他便央求地抓着她的手臂道,“这灶蟀哪儿还有,给我捉一只。”
这可让姚清华为难了,这种灶蟀一般是出现在农家灶炉之间,野外是没有的,今天碰巧捉在瓶子里的这只,显然是某位老农装在葫芦里带到野外,不小心蹦跶出来的。
这么晚了,带着这位王孙公子回家捉蟋蟀合适么?会不会遭到“爹爹”的训斥?万一被人找上门来,可怎么是好?要知道贵贱有别,可能不由分说便会落个诱拐王孙公子之罪。
她下定决心拒绝,可是她一抬眼看见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正眼巴巴的注视着自己,立刻没了拒绝的勇气,“好吧,我答应你……”
“你真好。”皇太孙朱瞻基也顾不得礼仪,便过来牵她的手,在夜色中和她并排走着。
姚清华心中高兴,不由得牵着朱瞻基的手飞奔,田野里禾苗的香味,从奔跑的风里,弥散在他们的鼻子里,令他们身体里的每个毛孔都舒张起来,他们忘却了烦恼,忘却了身份,只剩下夜游的快乐在身体里膨胀、发酵,飘飘欲飞。
那一刻,姚清华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两小无猜”!
眼看拐过一个小土坡,就要到家了,突然前面一群黑影堵在前面,朱瞻基不由得站定了脚。黑影也似乎发现了朱瞻基,然后快步朝朱瞻基奔过来。
原来是大太监王喜和一帮小太监,他们脸上是又惊又喜的神色:“皇太孙,可终于把您找到了哟,可把老奴吓坏了呀,这一眨眼,您就不见了,皇上差点要了老奴的脑袋呀。”
此时,皇太孙朱瞻基也才意识到今天已经太晚了。他一闻听王喜嘴里说出“皇上”两个字,早已心中一凛,不自觉的放开了姚清华的手。
在皇太孙放开她的手的那一瞬间,她偷偷将那个装着“灶蟀”的小葫芦塞在他的手里。
“留作纪念吧,此一别,不知还有份再见否。”她的眼睛里在说。
朱瞻基的眼里也流露出不舍,可是在王喜公公的面前,他不敢丝毫犹豫,跟着王公公去面见他的皇爷爷了。
姚清华看着一群人渐渐走远,才如梦方醒,她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朝着自己家的方向挪去。
那一刻,她真不想回这个家了,她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尽力留住朱瞻基,或者是跟着他一起走。
如果是在现代,她一定会这样率性而为,可是笼罩在这身古代衣服里的姚清华,一眨眼就把现代人的勇敢和锐气就丢不见了,思想、行事,都变得跟古代人同步了。
她唯一觉得自己今天做的对的一件事,就是把那只可爱的灶蟀送给朱瞻基了。
至少是个念想。
神奇可爱的蟋蟀君啊,你一定要保佑我和皇室小帅哥快点重逢啊。姚清华在心里一遍遍祈祷。
可是看朱瞻基这么怕他皇爷爷,说不定一眨眼就把我这个乡野丫头的小破葫芦瓶扔了。
她变得更加沮丧了。一步一挨的往那个破旧的茅屋走去,当她走到家门口时,她呆住了。
(亲们,不要叫我法布尔,我只是喜欢蟋蟀。是不是因为有个“帅”字呢?我发现我喜欢一切同音帅的东西。呃,如果你喜欢,求推荐。票票币币你随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