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朱棣心里十分失望。
他狂怒道:“这老贼,每次朕一来,就躲得远远的。这次朕一定要将这老贼追上,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他一定还跑不了多远,给朕全速追击。”
大军全速前进。
五月初五,皇帝的车驾浩浩荡荡的进驻开平。
可是沙漠地区,突然来了一场大雨。
这场雨来得真不是时候,裹狭着黄沙和寒流,倾泻而下,很多士兵开始感染风寒,陆续死去。
此时,朱棣才发现,由于他连年用兵,沙漠里本来就白骨遍野,现在更是又又多添了累累白骨。
此时,朱棣忽然想起了那句古语:一将功成万骨枯。
“朕成功了么?朕这五次北征,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些累累白骨,是在向朕诉说他们的凄凉么?”
不知道为什么,从15岁上战场,到现在65岁,一代战神朱棣已经跃马扬刀,在战场上驰骋了40年。
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他的刀剑之下。
他早已见血不惊。
可是为何,今天这些累累白骨,第一次让朱棣觉得,是那么触目惊心,目不忍视?
“传令下去,命柳升等率军士收拾道中遗骨,朕将亲自为这些死去的亡魂做文章祭奠。”
此时的朱棣,竟然下了一道如此离奇的旨意。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朕对这些战亡的将士们的体恤之情,相信一定会感天动地。”
此时的朱棣,忍不住感慨万分。
他看着那些白骨,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这些白骨,就像是专门生在这里,等着他,陪着他,为他一路行注目礼似的。
所以,他用最深的敬意和最美的文辞,祭奠了这些无人认领的白骨。
此时,随军的杨荣,看着身体病弱的朱棣,在为那些白骨祝祷的时候,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皇上这回的举止,可是大大异于从前!
他心里一动,开始默默的注视着永乐帝。
六月初一,皇帝的大型车驾到祥云屯。
初三,到翠玉峰。
朱棣命前锋陈懋、金忠探查敌情回奏,可是一无所获。
“不可能啊,难道朕判断错误?阿鲁台真的不在附近?不行啊,我兴师动众,不可能无功而返啊。”
朱棣在心里暗暗懊恼,可是他还是只有命令士兵一路追击下去。
初十,车驾至金沙泺,陈懋等终于带回战斗所得——九匹马!
看着这唯一的可怜的战利品,朱棣哭笑不得。
“继续追击!”
他赌气似的命令道。
十七日,大军到达天马峰,陈懋派人给永乐帝奏言:“臣等已到达兰纳穆尔河,不见敌人踪迹,怀疑敌人逃走已经很长时间了。”
“不,朕不信!朕不信那阿鲁台能上天去了。这将是朕最后一次北征,朕一定要追上他打得他落花流水。朕一定要彻底收拾这个老狗。”
朱棣狂怒的吼叫着,命令张辅、王通等分兵穷搜山谷。
可是一天下来,仍毫无发现,众将领兵返回。
二十日,陈懋等也因粮尽而还。
经过反复搜寻,仍然不见阿鲁台的身影。
此时,朱棣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之前那场大雨,连很多年轻的士兵感染风寒死去,更何况朱棣毕竟65岁了!
他勉强顶住风寒的侵袭,但是,现在,连日的疲累,还有无功而返的痛苦,以及难逢对手的急躁,让他心性大乱。
他病了。
可是却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马云早就发现了皇帝的病况,要将永乐帝的病情告诉几位重臣,可是朱棣总是摆摆头,虚弱的笑道:
“不要大惊小怪,朕能撑得住。”
此时,是退兵还是继续追击,大臣们发生了争论。
英国公张辅率先请命:“皇上,臣愿意自己领取一个月的粮食,率领军队深入大漠,一定要把阿鲁台抓回来。了皇上平生之夙愿。”
可是,杨荣却着急的站出来,禀报道:“皇上,大军已经到此,如果继续呆下去,粮草必然无法充足供应,必须尽早班师。”
“可是,皇上五次北征,都无功而返,皇上一定难解此恨。我是陪着皇上当年从靖难战争一路打下来的人,最是知道那种不能生擒敌手的遗恨。”
英国公借着机会抢白了杨荣一句。
暗示杨荣这种半路出家的文官,和朱棣的关系,并不及他英国公的亲密。
可是杨荣岂会罢休,别忘了,他最是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
他赶紧毫不客气的回击道:“英国公,既然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就不该我这个门外汉来告诉你,现在军队没有粮草的危害了吧?”
英国公杨荣这一番巧妙的抢白噎住了,他正想继续还击,朱棣木然地听完他们的争论,下达了命令:
“班师。”
于是大军往北京开拔。就像一只蜿蜒爬行的长蛇,缓慢的掉头前进。
此时,坐在大型车辇里的朱棣,忽然觉得一种深深的厌倦。
他真的已经厌倦了。
从少年时起跟随名将远征,到青年时靖难造反,再到成年时远出蒙古,横扫大漠。
打了几十年的仗,杀了无数的人,驰骋疆场的生活固然让人意气风发,却也使人疲惫不堪。
“还是回家吧。”朱棣在心里说。
此刻,回到北京的那个皇城,对于朱棣来说,忽然变成了一个十分迫切的愿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迫切。
二十二日,朱棣和群臣商议分兵两路,他率骑兵东行,命郑亨等领步兵西行,约定会合于开平。
此时,朱棣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依然强撑着,命令马云严守秘密。
七月,大军到达翠微岗,周身患病的朱棣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下去了。
他叫住了马云:“马公公,朕感觉不太好,恐怕回不了家了,也许,这大漠才是,朕最后的家。”
“不,皇上,你会回去的。你要坚持住。”
侍候了朱棣十多年的马云,忽然觉得悲从中来。
“不要慌张。在朕看来,这几年,你跟着朕,也有了些历练,依你看,朕将在这最后时刻,召见谁最为稳妥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