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现在朱瞻基这样的表现,似乎并不太在乎吴婳,汉王放心了。
可是吴婳却气不打一处来。
她可管不了汉王和朱瞻基在打什么哑谜,她径直走到朱瞻基的面前,赌气似的说:
“皇上,当日婳儿离宫的时候,北京还只建成了西六宫,根本没有东六宫,更不用其它一切金碧辉煌的宫殿,可否恩准婳儿在宫里多留几日,参观参观?”
朱瞻基楞了一下,却依然笑而不语。
过了几分钟,他才转头问汉王道:
“这我就做不得主了,你是皇叔的御赐伴读丫头,留不留,可得皇叔说了算呀。”
“汉王,王爷,你就答应我吧。婳儿好想在北京城逛一逛。”吴婳故意在汉王面前撒娇。
“好,这是自然。”
汉王看朱瞻基根本不<太在乎吴婳,加上朱瞻基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他骑虎难下,只好无可奈何的答应了。
“哈哈,我可以在宫中多呆几日了。”
吴婳一下子变得欢呼雀跃,她多么想立刻去见一见微姐姐,小振子,还有那么多从前的老朋友。
可是,她忽然想起,这是仁宗皇帝的葬礼,连忙敛声屏气,小心的赶在汉王的身后。
在送葬的人群里,温哈喇王子拉了拉吴婳的袖子,低声说道:
“你跑哪里去了,我找得你好苦。”
戌时一刻,仁宗皇帝的梓宫正式入葬长陵。
此时,汉王看着那金丝楠木层层包裹的棺椁终于放入土中,他默默的在心里说:
“皇兄,你我斗了一辈子,你以为你赢了,但是现在,孤单的睡在这地宫的是你。你身体不好,本该颐养天年,却硬撑着,和我争夺帝位。可是老天是公平的,你不配享受这一切的尊荣,所以老天,才会这么快就把你带走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是否还要和我争呢?”
汉王此刻有多少话想对他这个哥哥说,可是他只能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棺材。
然后这棺材也一点一点的下沉了,只剩下一堆崭新的黄土。
他知道,随着那具金丝楠木棺材的永远沉入地下,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
“这将是,属于我的时代。父皇,等着吧,当年,你从你的侄儿手中夺去了皇位,或许今日,我也将重蹈你的覆辙,从我的侄儿手中去夺取皇位呢。”
此刻,汉王眼前莫名的浮现出了父皇朱棣那张熟悉的脸。
可是,他仔细回想,却记不起父皇脸部的轮廓。
“父皇,当日你以叔叔身份,去夺取你的侄儿皇位,或许只是为了荣誉而战;而今日,我这个叔叔,不得不去从侄儿手里,再为皇位而战,因为,这个皇位对于我来说,还象征着一生中最难得的爱情!”
哀乐齐鸣,所有的文武百官跪拜在仁宗皇帝的陵墓前。
朱瞻基当然也诚心诚意的拜伏在了地下。
那一瞬间,汉王朱高煦有些错觉,觉得那所有的文武百官,连同他那气宇轩昂的小侄儿,都跪拜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都是在为他而跪。
希望这一天,不会来的太晚!
汉王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此时,看着朱高炽入土的吴婳却又是另外一番心情了。
永乐十五年朱瞻基大婚后,狼狈退出的吴二红变身吴婳,只身来到山东。
这中间,她经历了永乐帝的驾崩,现在,她再次见证了当年还是太子的朱高炽的死亡。
这还真的有一种人事变幻的感觉。
算一算,吴婳和朱瞻基,竟然已经整整分开了八年!
这八年里,发生了多少故事!
吴婳走得时候,朱瞻基还只是小小的皇太孙,可是后来,他成为了太子,现在,他成为了准皇帝!
他的人生一步步变得辉煌。
可是,他的人生里,是否还会有她的位置?
还记得当初他要求她离开北京,去山东做细作的时候,曾经无比真诚的说过:“虽然,她不是他的情人,可是他们之间的交情,却比情人更真切。她在心里的位置,永远是最特别的。”
可是,现在,曾经这样真挚的感情,为什么,在他的眼里变得一文不值?
八年没有见面,为什么朱瞻基竟然如此冷淡?
现在他已经是皇上了,吴婳这个细作也完全可以“功成身退”了。
就算不做情人,当她是个朋友的话,也该把她召回身边啊。
现在,趁着她回到北京,不就是最好的机会找她回京么?
朱瞻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吴婳恍然觉得,这八年的时光,把他们之间的情份已经完全消磨殆尽。
朱瞻基已经变得陌生。
尽管他的容颜变得更加魅惑迷人,可是他的心,他的情,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吴婳的心里涌起一种无尽的伤感。
她不知道,命运,将把他们的感情,带向何方!
而作为未亡人的张翠云,在看着朱高炽棺椁入土的那最后一秒,心情更是复杂。
这一生一世,是他成全了她,还是她成全了他,她已经分不清,也不想再去计较这个问题了。
她只知道,她的所有爱恨,已经入了土。
马上她就是张太后了!
可是,一想起这个问题,张翠云忽然感到一阵害怕。
张兴!
随着大行皇帝入了土,建文帝的溃败退隐,汉王朱高炽的暂时隐忍,这个野心勃勃的情人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最害怕的就是一无所有,狗急跳墙的人了!
他应该也在这随葬的队伍里。
这只疯狗,什么时候会跳出来咬自己一口呢?
在新皇正式登基的那一刻?
在自己成为太后的那一刻?
甚至,在皇帝葬礼落成的最后一刻?
张翠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狰狞怪笑的张兴,他不管不顾的站到人群中,对着所有的人大吼:
“大行皇帝的皇后,你们的张太后,曾经臣服于我,一个小小的侍卫的身下,你们觉得,这样一个有污点的女人,还配做你们的太后么?哈哈哈……”
如果张兴真的要那样坐,朱瞻基就算是皇帝,当着那么多文武百官的面,也没法替自己辩护啊。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只有自请白绫处死了。种当日因,得今日果,我也算是咎由自取吧。怨不得别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