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谈合作,自不好让两个孩子在场,此举却是正合朱沅宵的意。
这样他就可以和玉凝妹妹单独相处了!
他可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和她说!
然而宁王妃却似没意识到朱沅宵玉楚玉凝待在花厅里有何不妥似的,微笑道:“不知世叔所言是何生意?”
宁王妃有意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谈,忠义伯这边本就打算将此事告知楚玉凝,便依旧笑眯眯道:“出海行商之事。”
“出海?”宁王妃眸光微微眯起,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知世叔打算如何合作?”
忠义伯捋了捋胡须,不紧不慢地道:“王爷现今管着海运之事,手下统领着本朝第一支精锐海军。老夫不图王妃入股,以免破了朝廷定下的规矩,只需老夫筹集商船出海时,往来安危,还请王爷照料一二,老夫会按例支付酬劳费用。届时,每条商船的盈余,老夫许王妃五成利,不知王妃以为如何?”
见宁王妃神色不变,似并未动心,忠义伯转了口风道:“当然没有什么生意是一本万利的,有赔就有赚,加之天有不测风云,故而万一商船在途中遇到什么意外,也与王妃无关,那该得的利润,老夫也会尽数给予王妃。”
也就是说,即使商船在行商过程中遭遇海盗,货物被洗劫一空,忠义伯也会按照商船中所载货物运回后,所能获得的利润,将银钱算给宁王妃。
楚玉凝在一旁听着,立时便发现其中的问题。
倘若,宁王妃是个贪得无厌且心狠手辣的,和宁王一道来个狼狈为奸,让海军假扮成海盗,劫了这船货物,那岂不是不仅能从外公这里获得一笔银子,转手将这货物倒腾出去,又能大赚一笔?
又或者,外公之所以提出与宁王妃合作,防的就是这一出?
外公一向是个人精似的人物,白白让出五成的利润,这其中怎么想都有猫腻。
“侄女儿管着王府里的内宅之事,于庶务上不甚精通,此事既有赖王爷出面相助,侄女定将此事告知王爷,成与不成,还得看王爷的意思。”宁王妃嘴角含笑,客气说道。
忠义伯点点头。
“王妃此言甚为有礼,那老夫便等着王妃的好消息了。”说着,便站起身,“时日不早,王妃定有许多事物要料理,老夫就此告退。”
宁王妃也跟着站起身,“世叔慢走,待王爷回来,再请世叔过府喝茶。”
说着,吩咐心月复大管事送客。
“母妃,世外祖父是贵客,便让儿代父亲送上一送吧。”朱沅宵没料到二人这么快便要走,忙舌忝着脸,对宁王妃祈求道。
这等场合之下,朱沅宵所求合乎情理,宁王妃不好拒绝,便含笑点了点头。
朱沅宵便笑着上前,亲热而恭敬地对忠义伯道:“世外祖父请。”
“有劳世子了。”忠义伯朝朱沅宵微微颔首,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一旁还有个稳重的管事在前领路。
朱沅宵便磨磨蹭蹭落到了后面,与楚玉凝并排而行。
忠义伯往前迈的步子越发大了,楚玉凝人小,跟不上,渐渐便被甩开了一段距离。
朱沅宵再无顾忌,拉着楚玉凝的袖子,小声质问着她道:“玉凝妹妹,你怎生将这人参送还回来了?你可知,我为了拿到这棵人参,费了好大功夫!”
楚玉凝轻轻抽回袖子,语气客气而疏离,“此礼太过贵重,玉凝担待不起。还请世子以后谨记身份,不可做出逾矩之举,否则王妃娘娘知晓,会伤心的。”
“我这不是为了苏姨的病么!”朱沅宵心心念念都是为了她,没被说句好话便罢了,还被指责一通,心下自然有些不舒服。
“我问过薛姐姐,人参确有救命之功效,然对于娘亲的病并无太大益处,世子以后不可如此任性妄为了。”楚玉凝目视前方,将脚步迈地飞快,就差跑起来了,然还是与忠义伯隔了近两丈的距离。
“康安侯府的薛永怡!”朱沅宵听到这个名字,立时便沉下了脸,“她比我还小一岁!你竟听她的话将我对你的好视而不见?”
楚玉凝见他说话越来越不过脑子了,不欲与他过多纠缠,便抿唇不语。
“玉凝妹妹!”朱沅宵见她竟不理自己了,立时更不高兴了。
“你不说话,便是在心里觉得我无理取闹,薛永怡说什么都对是不是?”
这是和薛永怡杠上了?
楚玉凝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双手提起裙摆,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往前奔去。
朱沅宵伸手去抓她,动作慢了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撇下自己,往前跑去。
到得忠义伯身旁,楚玉凝气喘吁吁道:“外公走慢些,我跟不上!”
忠义伯垂头打量她一眼,微微侧首,眼角余光瞥到身朱沅宵满脸挫败地垂着头,有气无力了地耷拉着脑袋,不由莞尔一笑。
有意思!这些小辈之间的互动,真有意思!
忠义伯在心中感叹着,抬手宠溺地揉了揉楚玉凝的头发,“你呀!还太小了!等长到和世子这般高,抬抬脚,三两下就追上外祖父了。”
果不其然,身后响起一个闷闷的声音,“世外祖父说地是,玉凝妹妹还太小了。”
精致的像个瓷女圭女圭似的,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拿贵重的东西哄也没用。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讨厌,还愿意掏心掏肺讨好的小姑娘,人家却不领情!
他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这声音不是朱沅宵又是谁。
他却不知道,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结果逗地忠义伯一阵哈哈大笑!
“希望再过几年,世子见到我家玉凝,依然觉得她不算讨厌。”忠义伯笑着摘下腰间一块玉佩递到朱沅宵手里,“世外祖父来的匆忙,没来得及给世子准备什么像样儿的见面礼,这玉佩胜在佩戴时日长久,日日拿在手中把玩,玉质还算温润,世子且拿去当个玩意儿吧。”
长者赐,不可辞,且不过是块玉佩,朱沅宵见得多了,也没太当回事儿,便大大方方收了。
“多谢世外祖父了!”朱沅宵将玉佩收了,恭恭敬敬对忠义伯行了一礼。
“呵呵!好孩子!”忠义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送到此处吧,世子还请留步。”
朱沅宵自是不肯,硬是将人送出府门外,看着祖孙二人上了马车,这才依依不舍在管事的催促下往回走。
马车中,忠义伯似乎心情很好地斜倚着车壁,嘴角弯成一个愉悦的角度。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楚玉凝冷着张脸,薄薄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线,目光沉肃地端坐在矮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