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到底不愿在这时违逆苏氏,便老老实实应下。
教琴艺的师傅,姓琴,是落魄侯门之女,终身未嫁,以教习高门大户的姑娘为生。
楚玉凝估模着琴娘子应该是个性格高傲、不勾言笑的女子。
在见了真人之后,楚玉凝忍不住在心中暗生感叹,世间竟有这样有趣的人儿。
她一向知道自己承袭了苏氏和楚阔的好样貌,容貌兼具江南女子的玲珑温婉,又因性子娇蛮任性给人一种孤高傲慢之感,第一世,在京中曾有个“带刺牡丹”的浑称。
琴娘子与自己长相有颇多类似之处,气质却截然不同,一双眼睛仿似有说不完的开心事,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弯弯带笑的。
这样的师父,相处起来,应该不太难。
楚玉凝在放置了古筝的桌案前坐下,琴娘子笑眯眯看着她,语气热络道:“且弹一曲我听听。”
楚玉凝抬眸看向琴娘子,眉弯眼笑,恰消弭了一些她那过于秾丽的样貌给人的疏离感。
琴娘子瞧着约莫是个好说话的,她又不能真将这每日是上午珍贵的两个时辰都耗在自己早就精通娴熟的琴艺上面,故而,楚玉凝打算赌一把。
臻首低垂,素手轻拢,在琴弦上轻轻一拨,清越的琴声流淌而出,手指在琴弦上翻飞游走,一曲流畅的《高山流水》自她指尖缓缓泄出,如流水对高山的低吟,若高山对流水的吟唱。
琴娘子微微阖着双眼,伴随她的乐声,脸上出现喜怒嗔痴叹等表情,情绪跟着她的语调缓缓游走。
一曲毕,琴娘子抚掌大赞,“姑娘琴艺已不在我之下。我实在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楚玉凝抿唇腼腆地笑,“是师父过于自谦了。”
琴娘子摇了摇头,一掀衣摆坐了下来,素手轻扬,指尖翻飞,弹的恰也是一首《高山流水》。
楚玉凝眯眼欣赏着琴娘子的弹奏,待曲终,由衷叹道:“弟子精于技法而欠缺意境,师父却已使二者浑然一体。”
琴娘子站起身,略有些诧异地看着楚玉凝,“你竟能参透其中区别,可知不是意境不达,而是心不在此。既如此,我更没有教你的必要了。”
楚玉凝忽然屈膝对着琴娘子行了一礼,“小女有一事相求,不知师父可否应承?”
“姑娘不必客气。”琴娘子伸手将楚玉凝扶起,“令堂既付我束脩,为姑娘解除烦恼是我的本分。”
楚玉凝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赌对了。
“实不相瞒,小女是一俗人,只对铜臭感兴趣。先前也是帮着母亲料理府中庶务,多与银钱打交道。现下母亲想要转转我的性子,便让我每日弹琴养性。然,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且小女也不认为银钱有何不好,有了银子,我便能请来这世间技艺最高超的艺师为我弹奏,又何须自己卖力苦?”
“姑娘说得甚合我意!”琴娘子再次抚掌表示赞赏,“世人皆言铜臭乃身外之物,仿似多与其接触了,整个人便变得俗不可耐一般。然没了铜臭,再出尘世外的人,都免不了沾染尘烟。这世间大雅大俗之人,才是那活地最洒月兑之人。姑娘年级轻轻,有这般胸襟,让人敬叹。”
楚玉凝爽朗一笑,“谢师傅海涵。”
琴娘子笑着点了点头,俯身开始收拾琴具。
“实不相瞒,小女想求师父可替小女遮掩一番。”
琴娘子手下动作一顿,微微挑眉,觉得这个小徒弟十分有意思。
“姑娘打算让我如何做?”
楚玉凝狡黠一笑,将自己打算说了。
“呵呵!有趣!有趣!”琴娘子先是赞叹了两声,随后又忍不住低声轻叹,“姑娘若真这般,可是将你母亲一番苦心白费了。”
“母亲请师父来教小女琴艺。既然师父觉得小女琴艺还过得去,便不算白费了母亲一番心。”
琴娘子想想似乎无可辩驳。
便依言应下。
此后,每日上午,琴娘子便在桌案后抚琴,怡然自乐。
楚玉凝命白露将账本搬到书房,小声吩咐事情,让她和青禾去做。
如此两厢皆宜,二人相处也极为融洽。
三日后,楚玉凝安排珍玩铺的伙计出城运一批木料,将宋邑塞进马车夹层里偷运出京城。
青禾几次三番套宋邑的话,都失败而归,向楚玉凝回话时,一张小脸羞地通红,倒把楚玉凝逗地哈哈大笑。
女红课则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楚玉凝前世致力于将自己培养成一个贤妻良母,曾磨着楚阔,请了个擅苏绣的女子教她女红,然而在初学的一个月里,她每每将自己十根手指戳地都是针眼儿。
兰舟见了心疼,命丫头在热水里浸湿帕子,给她敷手,还指责她古板不知变通,府中针线都有绣娘和善绣的丫头做,她日后即便嫁了人,也是过去做当家主母,会不会女红,并不打紧。
楚玉凝见兰舟都这般说了,想必他并不介意自己不会女红,便心安理得将那女红师傅给辞退了。
现下这位师傅可不是自个儿请来的,在苏氏气消之前,楚玉凝断不敢提这个话。
于是,每日晚间,去往正院跟苏氏一道用晚膳时,楚玉凝都哭丧着一张脸,有意无意地向苏氏展示她那惨不忍睹的双手。
如此坚持了三日,苏氏就看不下去了,给了那绣娘双倍的束脩,将其辞退了。
楚玉凝大松了一口气,谁知隔日,苏氏便请了回个厨娘,要教楚玉凝厨艺。
楚玉凝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前世,她被兰舟养得口味刁钻,于吃一道上还算在行,至于做么
想象了一番自己手忙脚乱,将厨房弄得乌烟瘴气的情景,楚玉凝暗暗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不过这个厨娘到像是个极为看人眼色的。
知晓楚玉凝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日后也不指望她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
每日教导,都吩咐厨下的人将菜切好,把锅烧热,她自己往锅里倒油,估模着油热了,将菜倒下去,让楚玉凝拿锅铲翻炒两下,她则在一旁给着盐和佐料等。
待菜炒好,将其装盘,递给楚玉凝一双筷子,让她尝。
楚玉凝夹一筷子菜到嘴里,边咀嚼边眯眼道:“好吃!”
厨娘便道她这道菜过关了。
楚玉凝险些将一双杏眼瞪得溜圆。
这般早上在琴娘子的掩护下,处理铺子里的事物,下午跟着厨娘一起尝遍美食,似乎也别有趣味。
一个多月悠悠而过。
这日楚玉凝正打算趁着苏氏心情回转,小意向其赔罪,求其免了自己的禁足令时,传话的丫头忽然气喘吁吁从外面进来,屈膝朝二人行了一礼道:“回夫人,王爷回京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