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昱心中一震,知道这是他哥哥又给他上了一课,只是心里面又比从前多出些失落来。
这两年哥哥跟刘光同相交,虽然家里父亲和祖母都对此嗤鼻,可是在他看来,哥哥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接触到了很多老师没办法教授他们的,那是官场中模爬滚打多年的人从能参悟的,是经验,也是经历,而这些都是他没有的。
崔旻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还是需要成长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来谈谈眼下的情况吧。”
一句话便把崔昱的思绪拉回来了一些,他回想起上楼之前看到的那一幕,眼神暗了暗:“这个混账。”
“事情应该不是他一人所为。”崔旻平静的开口,“他是个奴才,害死了主子于他自身并没有什么好处,况且他回了家也没办法交差,我猜测祖母的怀疑~是对的。”
崔昱一惊:“祖母的怀疑?”
“你昨天醉酒,今日才知道这事儿,所以没时间告诉你。”崔旻也不知是怕他多心还是如何,总归是解释了一句,“祖母怀疑婉姑妈和文湘的死有蹊跷,我听祖母说了,已经让小叔叔派人追查了。”
崔昱倒没把这个放心上,只是他说起昨夜醉酒的事情时,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大哥哥是怎么想?”
崔旻没有先回话,反倒先问他:“你先说,让我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然后崔昱就沉默了好半天,半晌后才沉声道:“其实他前面说的都没什么问题,也合情理,但是整体听下来就不对了。”说完了抬眼看崔旻,见他冲自己挑眉,就继续道,“首先,既然姑妈的车不是行进在最前面,他作为家里的二总管,应该是走在队伍前面的吧?没道理跟在后面和丫头仆妇混在一起,既然是这样,前面那么多家丁小厮都埋了进去,他为什么没事?”
“对,如果走在前面的人都埋进去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崔旻眼底有了笑,“你继续说。”
崔昱嗯了一声:“第二点则是因为有了前面的疑惑,我才觉得有蹊跷的。”说完了稍稍顿了顿声,“如果他没有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那说明他知道再往前走会发生什么,可既然知道了,为什么姑妈说要停下的时候,他却建议继续赶路?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崔旻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纠正道:“其实也不见得是他知道前面会山塌,但是你这点怀疑跟我心里所想也是一样的。不管他知不知道前面会山塌,总之他建议继续冒雨赶路,是别有居心的。”
“那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才能拿到把柄呢?”崔昱又犯愁,手模着下巴模索了半天。
崔旻却说了一声不要着急,冲外面叫了一声,崔昱疑惑,可没过一会儿,先前在袁慧真房里见到的那个妈妈,就被带到了他们屋里来。
那妈妈姓叶,进了屋就同二人请安。
崔旻却闪了闪身没有受,笑着让她坐:“你是慧真的.乳.娘吧?”
崔昱一怔,立刻把打量的目光放在了叶氏身上。
叶妈妈眼神闪躲,未敢吱声。
崔旻又笑:“你也不用瞒,慧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屋里陪着她的却只有你,可见你与旁人是不同的,这个年纪的妈妈,不用多想我也能猜到你是她的.乳.娘。”他说着又来回的踱步,上上下下的打量叶氏,“不过可真奇怪,慧真是袁家的嫡长女,你女乃她一场,就是她半个娘,为什么凡事拿不了主意,还要请示赵洪?又为什么那么怕赵洪?”
叶氏的身体一抖,颤着声开了口:“大爷说什么……我何时怕了他?”
“不怕吗?”。崔旻站定脚,反身来看她,“我不跟你打嘴仗,怕或是不怕你心里自然清楚。我只问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叶氏的眼底有震惊,她只是个妇人,又没有什么见识,如何能瞒得过崔旻和崔昱的眼睛?
崔昱当下了然,这老东西铁定知道什么,一时又佩服其崔旻的观察能力来。
果然崔旻又开了口:“我姑妈是什么身份,你清楚得很,她如今死了,我们家老太太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什么天灾,”说着冷呵了一句,“妈妈可曾听人说过,天灾人祸。所谓天灾,只怕也必有人祸跟在里头吧?”
叶氏肩膀抖的就更厉害了。
屋里一时间静默下来,只有叶氏重重的呼吸声,似乎特别的急.促,崔旻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
崔昱有些按捺不住,脚步一动想伸手去抓她,崔旻眼疾手快,连忙拦住了他,又冲他摇了摇头。
大约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叶氏终于动了,可是出乎兄弟俩的意外,她是跪在了崔旻的脚边:“大爷要替太太申冤作主啊。”
崔旻的脸,彻底黑了:“说吧。”
叶氏跪在地上没有动:“其实我也不确定的,我们是二十二那日动身回常州,二十四那天下午,天就下起了雨,一开始下的很小,大家都没当回事,只是越走雨越大,太太叫停了车,把我们哥儿叫到了自己车上去。一直到这时候,赵洪都是走在最前面的。”
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赵洪一开始是在前端的。
叶氏哽咽着继续道:“太太因见雨越下越大,路实在难行,受不住这份颠簸,就叫了赵洪到车旁,问他是不是能找个地方停下来歇歇脚。实际上我们是停了的,赵洪一开始说且等等看雨能不能小一些,若实在不行再想别的法子,然后我们大概就停车等了有半个时辰吧,”她说到此处,又抖了起来,“赵洪他……他去见了一个人。”
崔旻咦了一声:“什么人?”
“我没看清楚,”叶氏还是不敢抬头,趴在地上,“那天天有些黑了,又飘着雨,实在看不清楚人。姑娘车上的水喝完了,打发人去拿些水,可是那些丫头们都惫懒的很,姑娘平日从不跟她们计较,一时能忍的就都忍了,我看姑娘实在渴了,就下了车撑伞去后面取水,又骂了那些小蹄子们几句,可是一转身就看见赵洪一个人悄悄地往西面去,我以为他有了什么法子,就跟了几步,但是他是去见了个人,那个人也鬼鬼祟祟的,披着个大黑斗篷,什么也看不见。”
崔昱眉心跳了跳:“你一个人看见了?就没别人看见?”
可谁知道叶氏竟因这一句话哭了出来:“不止我一个,好几个小一点儿的丫头都看见了,赵洪回来的时候她们还开玩笑,说赵大爷这样有本事,在祁县也有熟人,赵洪还跟她们说笑呢,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几句也没说出后面的话,崔旻心里却隐隐感觉到不好,尝试着问她:“那几个小丫头,都死了对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