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娇此话一出,崔旻浑身一震。
高子璋虽然站的稍远一些,可还是把这句话听了个真切。
他几步近前来:“怎么说?怎么不对劲?”
也许是昏睡了太久,突然被高子璋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薛成娇眉头微拢。
崔旻蹙眉:“你喊什么?”
高子璋撇撇嘴,心说你说了算咯。
崔旻转而看向薛成娇:“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薛成娇嗯了一声,似乎是想要动身起来。
崔旻身形微动,手都伸出去了一半,才突然意识到这样并不合适。
于是他收住了手,叫了一声燕桑。
燕桑立时会意,凑了上来,扶着薛成娇起身来,又怕她虚弱,便坐在她身后,叫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薛成娇坐起来会所和,才觉得气息顺畅了些。
她歪着头想了想:“这几天我一直吃了就吐,本来没有多想,而且我一直昏昏沉沉的,更不会想那么多了。还是今天早上,清醒了好些,吃了粥又吐了出来,我觉得……”她咬着下唇顿了顿,“这跟我之前在崔府时的模样,很像。”
崔旻一怔:“你是说上次被下药的时候吗?”。
薛成娇.点了点头:“就是那次。”
崔旻捏了拳头,站定了一会儿没有动,片刻后去拿了之前大夫留下的方子来看,只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你的方子里,没有白芍或是藜芦啊。”
高子璋一听就明白了。
崔旻大约是以为仍旧是这个药理相冲,才导致的这样,于是他就想到了一个词——关心则乱。
凭着崔旻的聪明劲儿,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情呢?
于是他摇了摇头:“就算是真的下药,也不会再用白芍藜芦那一套了,方子上就能给咱们看出来,他们还能得手?”
薛成娇.小脸一白:“我从没有做错过什么,到底是什么人,要这样针对我?”
崔旻和高子璋对视了一眼,皆是无话可说了。
这两日薛成娇的药,全都是崔旻亲自看着煎好的,不肯假人之手,唯恐药里再被加了什么东西进去。
一直到第二日临近傍晚时分,孙娘子的马车,才停在了驿馆门口。
早在知道薛成娇的药可能有问题时,崔旻就吩咐了刘光同派来的那批人,把守住了整个驿馆,尤其是崔家和衙门里派出来一路护送的人,一个个都要盯紧了。
所以这日孙娘子到时,先是被拦在了门口不许进。
后来把守的人见了燕怀来,才进去回了崔旻的话。
孙娘子得以进门,燕桑在楼下等着她,带着她一路上了楼,往薛成娇的屋里去。
薛成娇这两天精神还算不错,比之前每日昏沉要好了许多,只是脸上血色还是不怎么明显而已,整个人看起来是憔悴极了的。
孙娘子一见了她这幅脸色,也是吓了一跳:“姑娘除了发热,可还有别的症状吗?”。
她是行医多年的人了,医术也还算精湛,不然崔家也不会用了她这么多年。
薛成娇这样的脸色,显然不是单纯的发热导致的。
崔旻心里咯噔一声:“她跟上次被下药时候一样,吃什么吐什么,而且似乎是发作的更厉害一些。”
孙娘子一怔:“前头开的方子,可还有吗?”。
燕桑忙取了方子来交给她。
孙娘子接下来,细细的看了,倏尔眼中一亮:“龙胆草?”
崔旻一听她的语调,就知道这龙胆草必定有古怪,于是开口问道:“怎么说?有问题吗?”。
孙娘子搁下药方,也没回话,先去握了薛成娇的手,给她看了脉象。
等收了手后,她看向薛成娇,才又问她:“这就奇了……”她顿了顿,眉头紧锁,“姑娘这两日,可曾觉得心慌胸闷,呼吸不畅?还并有乏力神倦,时常头晕想昏睡的。”
“胸闷倒是有一些,呼吸不畅也是有的,至于你说昏睡乏力……”薛成娇抿唇喃喃道,“我这两日烧的糊涂,这些不是正常的吗?”。
“自然不是的。”孙娘子想也没想就打断了她,“寻常发热,多是阳气不足引起或是内有湿热实火引起的,按姑娘的体质来说,后者偏重一些。头晕是正常的,可绝不至于胸闷气短甚至连日昏睡,姑娘这样的情况,多半还是因为龙胆草服用过量了。”
高子璋听出门道来,下意识的问道:“这个龙胆草,若是服用过量,又会如何?”
“龙胆草过量服用会伤了正气的,”孙娘子不由的摇头,“本来姑娘湿热实火,是该少量的在药里加一些龙胆草,这位大夫给的方子,用量也是正正好的。然则姑娘出现了这些症状,就说明吃下去的药,龙胆草是加多了的。本身姑娘肠胃不好,才刚受过一次大的刺激,此时多服龙胆草,只会加重这样的刺激,久而久之心率越来越慢,到最后……”
到最后会如何,孙娘子没有再说。
然则高子璋和崔旻都听出来了她话里的意思。
只怕到最后,薛成娇香消玉殒,而这件事情,查无可查,了不起是她连日发热,久病不治罢了。
薛成娇一双手死死的攥住了床单:“谁要害我?又是谁要这样害我?”
崔琦给她下藜芦,却不是要她的命。
孙娘子说,方子上的龙胆草,是适量的,可是她吃下去的,却不是。
这就表示,有人在她药里做了手脚,而这一次,是要她死!
孙娘子摇了摇头:“下药的人应该是知道姑娘肠胃有损伤,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的。而且姑娘这几个月来大病小灾就没断过,身体底子实在不好,连日发热会导致面色枯黄发白,龙胆草若是过量服用,本来是会出现面红的症状的,然而却被姑娘的这种发白压了下去。所以来了几个大夫,都没从这上面就是了。”
好歹毒的心思!
崔旻面色铁青:“你的意思是说,下药的人,知道成娇之前受过藜芦克芍的苦?”
孙娘子点了点头。
薛成娇心里咯噔一声。
是二房,是四房,还是崔琦!
她已经离开了应天府,本以为远离了这样的是非,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下杀手。
薛成娇内心惶惶不安,惊恐的看向崔旻和高子璋:“他们要我死,他们为什么要我死?”
前世被遗弃、被算计的孤苦凄凉,一时间全都涌入胸腔之中。
薛成娇放声哭了出来:“我活着,就这样碍着他们了吗?我已经走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未完待续。)